这一日,惦记着张碧逸的秋橘,在张碧逸房门外踟蹰,至少都是十个来回!
得知张碧逸从昨晚开始粒米未进,秋橘更是急得不行。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秋橘满是愁容的脸上,写满担心。
幸得龙年礼告诉他,作为一个武者,饿上几天还是没有问题的,秋橘才略微放心。
秋橘一想到自己的柔弱,凡事都需要张公子的保护,她对习武,隐隐有了向往之心。
如今,她内心的这种向往,越来越强烈。
只是,秋橘的表现,龙年礼心有苦涩。
照秋橘这表现,想给张碧逸做丫鬟甚至是通房丫鬟的心思,那是小秃头上爬一虱——明摆着的。
就是不知道,张兄是否体察到秋橘的这份情思,他的内心,又是怎样想的?
希望秋橘这苦命的姐姐,不再命苦。
哪怕内心一直纠结,龙年礼还是如此祝福。
张碧逸熬隼的时候,龙年礼在楼上多次和拂苏品茗。
龙年礼见拂苏轻容易不提张碧逸,忖度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姐,昨天你怎么对张兄那样的态度?”
拂苏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地道:“张公子不过是我这怡红小筑的一位过客,吃我的,喝我的,犯不着对他太过客气吧?”
龙年礼俯身,拉住拂苏的手,狡黠地问道:“师姐——你真是这么想的?”
拂苏轻哼一声,一副傲娇的样子。
龙年礼站起身,笑着对拂苏说:“既然师姐讨厌他白吃混喝,等张兄熬隼结束后,我要他给你结账走人。”
“他手里还有几个金锞子,只要师姐不漫天要价,结清这段时间的费用,应该还是够用。”
拂苏一听,凤眼一瞪,柳眉一竖,喝道:“你——你还真反了啊?”
她抽出屁股上粉红色的坐垫,扔向龙年礼。
龙年礼哈哈大笑,顺手接住,笑道:“师姐,莫非,你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拂苏反问道:“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也的所指,是你龙年礼吗?”
龙年礼愕然,没想到把自己套进去了。
他一拍脑门,大笑道:“师姐,你的意思就是承认,你不是口是心非之人?”
“那就是说,张兄可以继续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悠?可以继续蹭你的吃、混你的喝啰?”
拂苏正待反驳,却发现承认不好,不承认也不好。
她嘴唇翕动,支支吾吾不好怎么说。
唉,除了在精灵古怪的小师妹面前,拂苏可从来没在其他人面前吃瘪。
当然,对于小师妹,那也是疼爱居多,迁就太甚罢了。
这龙年礼——
丝毫没有放过拂苏的意思。
他问起自从夜探周府回来以后,师姐为什么对张碧逸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拂苏也不敢解释,强按耐住内心的狂乱,只能是找个理由搪塞,所幸龙年礼也就信了。
拂苏的内心,突然有种莫名的痛。
一向行事果决的她,居然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张碧逸。
临近傍晚,已经把端茶递水送饭等杂活做得得心应手的小凿子,给拂苏带来了一个很多人都只会下意识捂紧钱袋子的消息:今天,湖山镇来了一二十个难民,听说是河清县有个地方突然发生了山洪,侥幸脱逃的一群人。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的在周员外门口趴着,有的在醉风楼前守着,有的在街上走来逛去乞讨,有的在里正衙门前的候椅上一躺就是两三个时辰……
龙年礼蹙眉深思:“这么巧?这么快?”
张碧逸这一熬,就熬到了第三天清晨。
具体而言,就是三个晚上,两个白天。
纵使张碧逸心坚如铁,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是身心俱疲。
但是,他满心欢愉,兴奋与自豪之情在胸中激荡。
他一招手,歇在窗棂上的碧眼金隼飞掠而至,稳稳地站在他的肩膀上。
金隼性情大变。
它用有着柔软羽毛的脑袋,蹭着张碧逸的鬓角。
它那怒火中烧的眸子、桀骜不驯的神情,全部被顺从与柔和代替。
张碧逸用肩膀扛着它,志得意满地打开了房间的门。
正在屋外踟蹰的秋橘,只见到大片黑云从她头顶掠过,如疾风、似闪电。
伴随着金隼的一声长啸,秋橘软绵绵摔倒在地,竟然吓得不知所措。
张碧逸连忙跑过去,将秋橘扶起来。
哪知道秋橘翻身搂住张碧逸的脖颈,嘤嘤地哭泣不止。
张碧逸感受到,一股让他心颤的温暖,覆盖住他的整个胸脯,并向四周散逸。
一时,他不知所措。
龙年礼听到碧眼金隼的那声长啸,就知道张碧逸成功了。
他掀开被子,匆忙套上紧身衣物,穿好长袍,戴上方巾,又是风度翩翩的龙公子。
他打开房门来到走廊上,却见到秋橘抱着张碧逸痛哭的一幕。
如果不是见到,秋橘搁在张碧逸肩上的脸庞泪珠长落,龙年礼肯定会打趣:“张碧逸——你这个登徒子。”
在满目粉红色雕花大床上打坐的拂苏,闻声也放弃了修炼。
她将凝脂如雪的双肩,和粉红的肚兜,用粉红的宫裙盖住,施施然走下了楼梯。
只是,她看到了秋橘伏在张碧逸身上玲珑的背,还有她背后那两双无可安放的手。
拂苏心下一动,嘴角浅笑闪现。
她身形未见异动,眨眼间,整个人便来到秋橘背后。
她将那无处安放的两只手,轻轻按在秋橘后腰上。
拂苏发现,张碧逸的左手食指上似乎有点暗黑,不过她没往心里去。
秋橘感受到张碧逸掌心的温热,心中也是一暖。
可张碧逸反应过来。
他从秋橘好闻的发丝中抬起头,刚好看见拂苏似笑非笑带着揶揄的脸。
张碧逸的脸一下子红了。
拂苏心里暗暗地笑了:“这些日子,你让我红了多少次脸?今天也要让你红一红,看你的脸皮到底薄不薄?”
龙年礼也是不合时宜地一声轻咳,张碧逸就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从秋橘身上弹开。
秋橘也好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瞬间全身无力。
两人都红着脸。
张碧逸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敢看拂苏与龙年礼。
秋橘强自支撑着娇躯,慌乱地道:“我,我——我去张罗早点——”
然后,她穿着鹅黄纱裙的身影,就如一朵绽放的金丝菊,在怡红小筑院子里的小径上,带起一道明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