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虽无性命之虞,但仍然摔断了一根肋骨和左小腿骨。
好在师父就是郎中,加上已经有前段时日给谈埠垄疗骨的经验,所以很轻松地就给安儿接上了断骨,并敷上草药再捆扎上。
安儿虽然疼得只吁凉气,但他噙着泪,愣是没叫一声痛。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还是安儿这般刚刚触及武学的初学者。
灿菊坐在安儿床前,看着他因疼痛而强忍着的表情,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
哪怕张碧逸用娴熟的动作给安儿处理,灿菊的那颗心,大部分都还是为安儿而悬。
不过,灿菊对于张碧逸,真的是内心感激到了极点。
这俊朗的年轻郎中,不仅愿意收安儿为徒弟,还冒死下到山腹将安儿从无常手中夺了回来,这份恩情,灿菊和步胜阳,该何以为报啊?
在安儿沉沉睡去后,灿菊想着张碧逸,想着心事。
那天张碧逸醉酒后,她搂着他,看着睡梦中神情痛苦的张碧逸,听着他依稀的呢喃,简直都要心碎。
她都忍不住要把自己温润的唇,贴上张碧逸,给予他安慰,给予他呵护。
她羡慕那流芳。
这张郎中,显然对她用情极深,才会如此吧?
但是,她终究还是控制住了想要献吻的冲动。
木讷的胜阳,是她自己的选择。
哪怕那时她刚刚到破瓜年华,哪怕胜阳比他大上整整七岁。可是,胜阳爱护她、呵护她,爱她远远胜过爱他自己。
于是,灿菊只是安静地把张碧逸拥在怀里,用自己的温暖与柔软,抚慰着睡梦中痛苦的他,让他逐渐沉静下来。
“知足吧,我应该知足了。”灿菊这样想着。毕竟,她曾经拥有过他,就把他拥在怀里。
此生,仅此而已吧。灿菊暗下决心。
步胜阳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家屋后他自小就钻进钻出、熟悉得闭上眼睛都能走上几个来回的山洞,竟然让张碧逸张郎中揭开了未知的秘密。
当然,安儿也是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他,追踪着那只黄麂,爬到那山缝顶部,肯定不会失足摔下去,而这个关于山洞的秘密,将永远不为人知。
那块可以翻转的山石真是奇妙。
不踩到那个拳头大小的一点,石头根本不会翻转。而一旦翻转,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无从反应。
步胜阳,还有其他人都在怀疑,这到底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前辈高人的奇巧技艺?
步胜阳和几个堂兄弟在那山石处好一番研究,反正不得而知。
龙公子组织大妈大婶准备了足足二十余丈的绳子,都快放完了,才让张郎中和拂苏姑娘抓住。
想想都后怕,安儿竟然在这么高的地方捡回一条命,这得是哪路神仙在保佑他啊?
步胜阳不管张碧逸如何拦阻,都还是给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就只好用男儿膝下千两金来报答了。
只是,张碧逸看着步胜阳磕头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朝龙年礼看了看。
这对他同样有着救命之恩的龙弟,也在对着他看。
他顿时便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就像是有一个贼,偷了龙弟的东西。
想着龙弟和他的四师姐是那么的亲近,一时间,张碧逸竟然没有想出法子,该如何以对?
都是冲动惹的祸!
安儿的事情才刚刚处理好,促嗣派来的人,便找到了张碧逸。
来人大汗淋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把灿菊递过的一大瓢水喝完后,他才道出原委。
张碧逸自然不敢耽搁,于是一阵风似的掠走,在一众大妈大婶大嫂大伯大叔惊骇莫名的眼神中,踏稻浪、飞跃玉米地,百个呼吸不到,就赶到了祠堂。
蹲在促晟的面前,张碧逸翻了翻他的眼皮,把了把他的脉搏,摸了摸被那大哥踢断的肋骨,心里便有了数。
还好,只是昏厥而已。
不过,也是个好时机,那断骨,在昏厥间接正,刚好可以减轻痛苦。
不过,也还是有点难办。
促晟的肋骨被踢断后,向胸腔内戳着,所幸没戳破脏腑。
张碧逸思忖了好大一会儿,那眉头微蹙的样子,让祠堂里的人都揪心不已。
促族长神色忧郁地问道:“张郎中,可是有生命危险?”
张碧逸摇摇头:“性命之忧倒是没有,但是如何把肋骨校正,还需要想点办法,总不能留下后遗症吧?”
其实,先前安儿的肋骨也断了一根,但幸好只是摔裂,没这么严重而已。
张碧逸对于那大哥的狠辣,不由得生起怒气。以后有机会,只怕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家伙。
张碧逸又想了一会儿,只见他神色坚定,没再犹豫。
他手腕一抖,便按在了促晟的后背上。
然后,他找准位置,灵力自掌心一吐,一股无形的力量便透过促晟的后背,精准无误地推在那断骨上,只是一下,便接上了榫。
张碧逸心神一亮:莫非,这就是隔山打牛?
昏厥之中的促晟,“啊”的一声,上半身挺起,随即一口淤血便喷了出来。
促族长的胞弟,也就是促晟的父亲,悲愤地喊道:“狗奴才,我与你势不两立!”
张碧逸却笑着道:“这下好了,淤血也吐出来了。”
促晟竟然一下坐直身子,除了隐隐约约有点疼痛之外,竟然再也不复先前那稍微动一点就痛得死去活来的感觉。
促晟翻身爬起来,给张碧逸磕了半个头。
张碧逸笑着拦住他,没让他磕下去:“虽说接上了,但是这两三个月,你还是不要发力才行。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促晟感激地道:“多谢恩公!”
等促晟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后,张碧逸就要离开。拂苏和龙年礼,以及闻讯跟来的那些乡里乡亲,在祠堂外已经等候了一小会。
促晟叫道:“恩公,那踢我的人,叫杜登山。我是偷听了他俩的谈话,他怀疑才踢我的。”
张碧逸回转身,扶着促晟坐下:“你不要急,慢慢说。”
听了促晟的一番叙说,张碧逸心里,就如涌起惊涛骇浪。
他实在想不到,这小小的一个湖山镇里正,竟然和相爷府有关系。
他更没有想到,谈碧莲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不管相爷是何居心接走了谈碧莲,但不管怎样,她的性命之虞是不要担心了。
唉,希望谈姑娘前路安好!只是,谈大叔的遗言,终究还是要去转达啊。
还有,刚才促晟还说,相爷还派了高手前来,谈姑娘已经接走了,那这派来的高手要做什么呢?
张碧逸陷入沉思,对于促晟所说的什么荆河戏班演的醉哭美人,竟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