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塱鈊回到周府后,发现周玽翡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去了怡红院。
他又气又急,怒骂道:“怎么生了这么一啪血?腿都断了还不忘记这种事!”
他大叫道:“畴经——周畴经!你马上带人,把公子给我抬回来——”
他肥硕的身子坐下去,压得那厚重的镂着花纹的太师椅咯吱咯吱响。他的腮帮鼓着,有粗浊的气流吸进呼出,也不知道是为周公子生气,还是有人窜到乱葬岗而忧?
伤势渐好的鲍一刀,依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看着周员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塱鈊看见鲍一刀那样子,心里很是有气。
还是关中有名的独行大盗,怎么到了自己手下,就出师不利,害得自己好酒好肉,还为他找郎中,白白养了他这么些时日。
周塱鈊之所以把他找过来,其实是想派他去五里铺蹲着。这鲍一刀,境界不高,但为非作歹这么久还能活蹦乱跳地活着,也足见他的机警。
周塱鈊正准备开口时,但突然想到,这鲍一刀投靠时日尚短,这等大事,能交付给一个未能得到考验的人吗?周塱鈊的心中,顿时后怕不已。
鲍一刀见周塱鈊欲言又止,抱拳问道:“员外,可是有话要说?”
周塱鈊满脸堆笑:“鲍先生为我周家之事受伤,实在感激不尽,如今您伤势尚未痊愈,还请安心休养才是。”
鲍一刀一愣,没想到这周员外,竟然还有这么暖心的一番话。他那颗从未被人暖过的心,似乎都有一缕阳光照射了进去。
他抱拳道:“谢谢员外体恤。”
周塱鈊坐着,但还是抱拳道:“鲍先生,您请自便。”
鲍一刀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过后,他思索了许久,周员外专门派人把他请过去,应该不会就是一句问候吧?
鲍一刀离去后,周塱鈊很是烦躁。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无人可用。
算了,把虎大调回来,让他带两个人去。反正也就是守着,悄悄看着就行。周塱鈊的心里有了决断。
就在这时,豹二和鹰三求见。
豹二垂首而立,神色张皇道:“员外,不好啦。”
周塱鈊火气一冒就起来了。他怒斥道:“事情都还没说,就慌里慌张,还能指望你做成什么事?”
豹二挨了训斥,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把在大柳树村打听到的事情,选择重点告诉给周塱鈊。
“驱逐恶霸——还我田地?”听到这里,周塱鈊惊得从太师椅上站起来,铜铃般的大眼睛直视着豹二与鹰三。
“你这消息来源是?”周塱鈊强自压下心头的烦闷,问道。
“是一群小孩子们唱出来的。”鹰三接话道。
“小孩子?小孩子能无缘无故唱出这种话?”周塱鈊觉得,这小孩子唱词的背后,绝对不简单。
他再度坐在太师椅上,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觉得,很有必要,和二位护法报告这事。
就在这时,周畴经和两个仆从,抬着怨声载道的周公子回来了。
周公子还没进门,仍在骂骂咧咧:“周畴经,你就不会给俺老爹说,我周玽翡为了周家的香火,在拼命呢!”
周畴经只是讪笑,并不搭理他。
仆从把周公子抬到书房后,豹二和鹰三带着满脸谄媚的笑意,问候道:“公子回来了,公子您辛苦啦。”
“怎么不辛苦?为了周家香火,老子拖着断腿,都把那女的一夜干了好几回。”周公子大大咧咧、咋咋呼呼,全然没看到坐在长桌后的周塱鈊。
周塱鈊看着那简直完全不成器的儿子,气得肥硕的脸颊直抖。
他猛地站起来,把那长桌使劲一拍,喝道:“没用的东西!你要是为周家的香火着想,你倒是正儿八经地找个女人生啊!就是不行,在那么多女人的肚皮上打了那么多滚,捡个漏也行啊!”
周公子可是完全没留意他的老爹就在长桌后面坐着,结果被那一巴掌吓了一大跳。
等他看清是他的老爹之后,周公子立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然后,然后他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腿断了!腿断了——疼死我啦——”周公子坐在地上,抱着被张碧逸一记手刀砍断了胫骨的那条腿,嚎叫不止。
“畴经!畴经!你快来看看——快看看啊!”周塱鈊猛地站起来,冲着周畴经又是挥手,又是催促。
周畴经跑过去,想要扶周公子起来。只是这下,公子怎么没给他使眼色?
周畴经心里一个咯噔,莫非公子刚才这一跌坐,还真的旧伤复发了?
周畴经再仔细看了看,公子的表情,的确不是装的。
“老爷,公子,公子他——他旧伤复发了!”周畴经仰起头,给来到身边的周员外报告道。
周塱鈊大怒,一个耳光扇过来,厉声道:“上次就想扇你的!如今没用得——居然连照顾少爷这么件小事都搞不好!”
周畴经没敢躲闪,被周塱鈊扇了个结结实实。
他的身形趔趄踉跄,眼前闪烁着一片金光。
“老爷,这是下死手了?”周畴经心里一阵后怕,先前打算报告张郎中在怡红小筑现身的决心,似乎有些动摇。
“哎哟——疼死啦!周塱鈊——都是你害的!”周公子哀声不断,责怪着他的老爹。
周塱鈊蹲下肥硕的身子,可是周公子抗拒着:“周塱鈊——不要你管,让我死了吧!断你周家的香火!”
周塱鈊又怒又急,手足无措,又叫道:“畴经,哎呀畴经——你倒是想个法子嘛!”
周畴经来到周公子面前,背着周塱鈊,给公子挤眉弄眼。
周公子怒骂道:“周畴经,老子的腿,是真的断了!你给老子挤眉弄眼,治得好老子的腿吗?”
周畴经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道:“公子,我这不是怕你疼,做鬼脸让你转移疼痛感吗?”
也许是周公子想到平时如果不是周畴经帮着打马虎眼,他哪里能从吝啬老爹那里讹到那么多银两,于是,他没再揪着周畴经不放。
他嚷着:“既然知道老子疼,那快去请郎中啊!哎哟——可真的疼死我了!”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流淌下来,果然是真疼。
周畴经慌慌张张起身,跑着找郎中去了。
周公子,他老爹希望成为一块美玉的周玽翡,此时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爹——周塱鈊——这次我也不涨价,还是五十金——一个子都不能少——”
周塱鈊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