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却不这么想。
她看着牵着儿子手走出来的赫连瑾,只觉得头更疼、胸更闷了。
她下了马车,不由分说从赫连瑾手里夺过儿子的手,将他拉到一边,不停地摸索着他的头和脸,哭着说道:“绍儿,儿啊,你,你没事吧?他们可打过你吗?”
沈绍安下意识看了赫连瑾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母亲,我们回家吧。”
“好好,回家,我们回家……”沈夫人搭着儿子的手,转身坐上马车。
沈绍安刚要上马车,不知为何又回头看了赫连瑾一眼。
赫连瑾身边的侍卫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看起来阴沉得可怕,周身气势凌厉逼人,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下一刻就会喷发出足以毁天灭地的岩浆。
见儿子不上车,沈夫人又从车厢内探出身,“绍儿?”
“夫人。”赫连瑾又恢复了清冷矜贵的样子,打发了侍卫回府,走过来拉住沈绍安的手,道:“本王还有话要跟绍安说。夫人先回,本王自会将绍安平安送回沈府。”
此人刚出面救出她的儿子,总要给他留几分颜面。沈夫人百般不愿,还是忍气吞声放下了车帘。
沈绍安望着眼前这匹通体乌黑的宝马,问,“我们,骑一匹马?”
赫连瑾扶着沈绍安上了马,自己也随后上马,轻轻一夹马腹,道:“嗯。我们共骑一匹马。”
“让人看到了……”又要闲言碎语满天飞了。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沈绍安,是我赫连瑾放在心尖上的人。谁要敢动你,就是跟我赫连瑾过不去。”
曹!
太感动了!
霸道总裁啊!
他的怀抱很结实,也很温暖,宽厚的怀抱,给人一种很安稳的、可以一直靠下去的感觉。
赫连瑾歪着头,贴近沈绍安的耳畔,问道:“今天有没有伤到?”
“切,那个软脚蟹,爷爷一个人打他三个都不带喘气儿的。”
重新活过来的沈绍安,哪怕眼睫还湿湿的带着泪痕,眉稍眼角已经又恢复了明媚飞扬的神采。
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赫连瑾情不自禁在沈绍安脸上亲了亲。
沈绍安偏了偏头,抬手抹了把脸。
赫连瑾脆弱的心灵瞬间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幽幽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擦掉?”
沈绍安支支吾吾道:“有点痒……”
原来是这样!
默默从旁边超过去的沈府马车里,沈夫人狠狠“呸”了一声:狗贼!不要脸!趁人之危!揩我儿子的油,还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她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眼不见心不烦!
在赫连瑾带着沈绍安回沈府的时候,齐瑞也带着浑身是血的司马弘志回了侯府。
留侯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太医来看过,让司马翀出去找擅长骨科的郎中。
司马弘志鼻骨断裂、门牙和后槽牙掉了三颗,嘴唇裂开,下颌骨骨裂,肋骨骨折、手骨骨折还有肱骨骨折。
更别提头上还有两三道婴儿嘴大小的口子,血流了满脸,回到府里之后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齐瑞坐在一旁唉声叹道:“这个沈绍安,仗着父辈的功劳,也太张狂暴虐了。表弟说话是不中听,可他也不能这样下死手啊?说到底,还不是觉得他爹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不把舅舅您放在眼里嘛。”
司马翀沉声问道:“今天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舅,您也知道,我跟弘志才回来几天,年轻点的能认识几个?再说弘志那些毛病,您也知道。当时我们都看到沈绍安带着人去了隔壁吃酒。表弟见他长相出众,就生了结交的心思。我还劝他来着,说摄政王看重他,都把他接摄政王府形影不离了,让他别招惹沈绍安给舅您惹祸。”
齐瑞瞪着一双眼睛,显得特别无辜,“谁料我出去了一趟回来,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
他指指自己的左脸,“您看,我当时见沈绍安对着表弟下死手,就拉了他一把,还被他给打了一巴掌,当时就肿了!”
说着又使唤房里侍候的丫头,“给我拿铜镜我看看,里面是不是破了,疼得很。”
司马翀铁青着脸,坐在榻侧一声不吭。
齐瑞眼睛一转,又小声说道:“舅,我觉着吧,这个事咱就吃了这个哑巴亏。摄政王,好像对舅您戒心挺重的,有点不大地道。您以前,不比那沈时戬更加神勇?打了多少胜仗?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这大梁江山如此安稳,还不是您带兵打出来的?”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咝”的倒吸一口凉气,“您说现在沈时戬守在北关,北郦三天两头来扰边。朝廷要打仗,那大把大把的银子和粮草自然就会流水样的往北关送。我有点怀疑,这沈时戬,是不是从中谋了什么好处,所以才打打停停,这么多年都没个消停?”
司马翀仍然沉默不语,眸光却渐渐变得暗沉。
“还有这摄政王,行事真让人看不明白。先帝立他做太子,他居然让给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要说能力,他确实比梁王要强一点点。可他既不愿称帝,当时为何不拒绝先帝?若他当时坚辞不受,先帝说不定会立梁王为太子。”
他慢悠悠继续说道:“梁王,总比现在的新帝要强吧?梁王要是做了皇帝,那沈时戬的兵权,说不定就在您手里了,何至于蹉跎京城这么多年?”
司马翀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凌厉。
齐瑞搓了搓手,讪笑一声,“舅,我就一纨绔,比表弟还爱玩,朝政上的事儿,咱也不懂。就想到啥说啥,舅您别往心里去啊。”
司马翀冷笑一声,道:“你想得确实不少,也挺敢说。”
齐瑞讪笑,“哎呀那咱不是亲甥舅吗?我在这世上除了爹娘,就属跟您关系最亲,当然是有啥说啥了,还藏着掖着不成?”
司马翀没再说什么,却在齐国公携夫人前来侯府探望司马弘志的时候,与他那年过七旬的老妹夫在书房聊了大半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