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赫连瑾,沈绍安就想到了白天父亲说过的话:齐恒、齐瑞已死,齐国公府败了。
从京城到北关,路上足足走了将近两个月。这个时代消息闭塞,信息传递全靠人力,少数借助信鸽或鹰隼。
虽然不知其因,沈绍安猜测,齐家父子的死,固然有他们自作孽,肯定也少不了赫连瑾在背后的谋划。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让这么庞大的国公府败落……
这个男人,不像原着中那样残暴变态,可还是让人又爱又怕啊!
躺着躺着,沈绍安感觉小腹有了鼓胀感。营帐内就有恭桶,但是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去解手,沈绍安表示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他悄悄爬了起来,披上棉衣,钻出营帐,迎面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冲散了从被窝里带出来的温暖。
沈绍安狠狠打了个寒颤,尿意更加迫切。
他顺着营帐往北,大约五十来米就是一条夏季用来排雨水的壕沟。那边晚上没人,光线又暗,正好可以解决内部矛盾。
刚刚跳下壕沟,头顶墨蓝的天空中有雪花飘落下来。
与京城冬天婉约娴静的雪不同,北关的雪属于豪迈派,第一片雪花不等落地,天地间就你追我赶飘来了白茫茫一大片。
提上裤子,冻疼的腚还没捂热,大片大片的雪花已经纷纷扬扬,将地上覆盖了不算薄的一层。
来时一人多高的壕沟覆了雪,解了个手的工夫,哎,上不去了!
沈绍安望着头顶的沟沿,咬了咬牙,只好顺着沟往西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浅一点的地方再爬上去。
这一走,就走到了马棚西,终于在壕沟边上看到了一片没除干净的枯草。沈绍安一蹬三滑,像只爬树的蟾蜍,手脚并用总算从壕沟里爬了出来。
刚出来,借着营帐火把微弱的光,沈绍安看到身前不远处有一串浅浅的脚印,脚印朝向,是马棚所在。
而且脚印并不是正常的直行,每一个脚印都是斜着,且前后掌内外侧深浅不一,说明此人是侧着身,踮着脚尖过去的。
什么人会这么走路?一看就鬼鬼祟祟的?
答案就是:贼啊!
这三更半夜的,天冷又下着雪,这个时候偷偷来马棚,就算不是贼,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绍安紧了紧裤腰带,踮着脚尖踩着那人脚印,跟了上去。
冬天冷,每个马棚周围都加了一圈挡风墙。
沈绍安踩着脚印,拐过挡风墙就是马槽。
他刚一露头,突然看到前方有个黑影,正背着一只布袋,鬼鬼祟祟四下张望,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那人脸上蒙着巾子,看不清长相。
沈绍安想了想,将腰间汗巾子解下来,也蒙到了自己脸上,猫着腰,顺着挡风墙快速跑到马棚另一端。
然后学着那人的样子,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踮着脚倒退着往后跑。
在快接近那人的时候,沈绍安突然转过身,装作做坏事被发现的样子,愣在原地。
两个蒙着巾子的人站在雪地里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还提着一只布袋,布袋里的豆子簌簌洒在地上。
沈绍安先发制人,冲上去压低了声音喝道:“你怎么也来?!”
将对方直接问蒙逼了。
沈绍安又加了一句,“是主子不信任我吗?!”
对方陷入了更深的懵圈状态。
沈绍安上前一把夺过对方的布袋,打开看了看,用力掷在地上,还用脚狠狠踩了两下,“一袋巴豆两人下,既不信我,为何又把任务交给我?”
那人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伸手按住沈绍安的手,安抚道:“兄弟稍安勿躁,是谁派你来的?”
沈绍安一副“别套我话我不会上当”的样子,反问道:“又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慢慢回味过来,他们应该是分属不同的两派人,但立场目的是一样的。
他指了指地上的袋子,“兄弟既然是来下……巴豆的,你的巴豆呢?”
沈绍安指了指马槽,“这里面。”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比你早来,内急,去后面解了个手。”
那人回头看了看身后快要被雪盖住的那行脚印,相信了沈绍安的话:这兄弟够淡定啊,来老虎窝里做坏事居然还能顺便撒一泡?
做个标记,至此一游啊?
那人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道:“没关系,多下一点马吃得越多死得越快,兄弟,挪挪脚,我把这些巴豆也放进去。”
沈绍安往后退了退。
那人弯下腰捡布袋的工夫,沈绍安拿起马槽旁边竖着的搅料棒,高高抡起狠狠砸在那人后脑勺上。
“咚”的一声闷响,那人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刚才那一下使足了力气,沈绍安也怕直接把人给砸死了。
他扔了搅料棒,伸手探了探那人鼻息:还好,气息虽弱,好歹还有。
沈绍安将那人裤腰带解下来,将其反剪着捆牢了,又用自己的汗巾子塞进那人嘴里。做完这一切,沈绍安将其拖进了马棚。
走了一小段路,他又有些不放心,重新回到马棚,解下一根栓马缰。然后,把那人反转朝下,将他的手和脚剪到背后捆在一起,用力拽了拽绳结试了试结实度。
旁边的马朝他打了个响鼻。
沈绍安拍了拍马脖子,“不用谢,应该的。”
他出了马棚,冒着鹅毛大雪,朝着沈时戬的军帐狂奔而去。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一路躲着巡营的将士。
但是,在快要接近大将军的军帐时,沈绍安还是被人摁到了地上,“什么人?!”
沈绍安连忙喊道:“别,是我!”
那人提起沈绍安的领子,仔细辨认一番,“你是谁?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到这儿来干什么?”
沈绍安讨好地笑,“我来找我爹。”
那人皱眉,“你爹又是谁?”
“沈时戬啊。”
敢直呼大将军名讳,那人也不敢擅自作主,将沈绍安从地上提起来,押着他朝军帐走去。
大将军的军帐内仍然烛火通明,里面坐满了议事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