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安盯着沈绍安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这纨绔之名,是怎么传出来的?”
这脑筋急转弯拐的……
沈绍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太会玩儿了?”
他抬手摸了摸身上,遗憾叹道:“仲秋的时候,太学月测,郭太傅独独给我批了个巨大的差字,正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弟弟应该拿来给大哥看看的。”
沈乔安抬手给了沈绍安一个爆栗子,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郕阳关大营,沈时戬的出兵计划未能实施。
除了军营出了细作,出兵计划需要重新调整。
而此次计划攻击的目标:北郦右贤王的母亲病故,右贤王从侠水关撤回上京,回家奔丧去了。
北关的军民都过了一个太平年。
沈家几位将军,虽同处北关,却都分散各地关卡驻军,往年极少能够聚到一起,今年亦如是。
沈绍安第一年到北关,又没有军职,过年的时候回了郕阳关大营,跟着父亲沈时戬、七哥沈诚安、八哥沈允安在云州城大将军府过的年。
大将军府有六嫂和七嫂主持后院中馈,父亲的妾室秦姨娘从旁协助,前院则有钟管家管理。
除夕夜,沈绍安才第一次见过七嫂,还有六嫂两岁半的女儿和尚在襁褓里的小儿子,将大哥为他准备的见面礼送给了侄女和侄儿。
大年初一祭过祖,沈绍安跟着沈时戬,被正式引见给了大将军府的一众府官和幕僚。大将军府的府官幕僚们纷纷给沈绍安敬酒,沈绍安来者不拒,喝了个酩酊大醉。
醉酒导致他从初一晚上直接睡到了初二未时末,也就错过了监军齐大福和云州城众官员的来访。
初二晚间与沈府几位主人吃了一顿团圆饭,第二天一大早,沈绍安就出发回了赤水岭,从大哥沈乔安那里拿到了“神机营”的名单,正式加入赤水岭骑兵营,开始了他的训练之旅。
第一次参战,是在三月底、四月初,冬雪初融、春风将至的时候。
一般往年这时候,北郦很少出兵扰边,而是把牲畜赶到草原最深处,让牲畜吃最嫩的春草、交配繁衍。
且这个时候,正是大梁边民青黄不接时。
冬麦才抽出两节新芽,去年储存的粮食已经见了底,田野里挖野菜的百姓就多了起来。
可就在这样一个时候,一队几千人的北郦骑兵突然从西面山岭绕过赤水岭,悄然摸去了祁河县。
祁河县在赤水岭东南、郕阳关以西,是一个极为隐蔽的小山坳。
那里建着北关大营的粮草储备仓库。
这么多年,北郦从未对这个地方打过主意,带兵奇袭更是头一回。
祁河县狼烟一起,郕阳关守兵立刻组织军队朝那边开了过去。
彼时沈绍安正带着“神机营”的五百骑兵在赤水岭西面的山中训练,看到狼烟起,沈绍安就判断有人偷袭祈河粮仓。
因为不知郕阳关守军何时到,又不知对方出动了多少兵马,沈绍安纵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胡来。
他召集神机营的骑兵,快速将地形及战术讲了一遍,兵分三路,骑兵很快消失在山野之中。
北郦此次带兵的是左贤王部下、一个叫努尔木的头领,偷偷摸过来的路线也是左贤王交给他的。
北郦骑兵冲进祁河县,先头虽遭遇小股梁兵抵抗,都被北郦骑兵轻松解决。
他们一路横冲直撞,直接冲向东南方向的粮仓。
在快要靠近粮仓时,迎面一队大梁骑兵风驰电掣狂奔而来。打头是一位年轻的小将,手里平举轻弩,弩箭带着令人胆寒的啸声,噗噗入肉连声,身后的北郦骑兵纷纷惨叫着跌下马去。
而这位小将身后的巷中,马蹄如雷、黄尘四起,无数骑兵闪电般冲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样的轻弩。
努尔木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那个偷偷送信给左贤王的细作,莫非已经败露了?
这分明就是一出“瓮中捉鳖”啊!
先设计将他们骗来,却早在城中埋伏精锐,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努尔木一张胖脸涨成了紫红色,提着马缰控制着受惊的坐骑,大声喊道:“城内有埋伏!分散,撤!”
一声令下,北郦骑兵四散而逃。
而逃往北面的骑兵很快又退了回来,北面街巷同样尘烟四起,喊杀声、敲锣声、马蹄声惊天动地。
东、北两面有骑兵冲出,努尔木带着骑兵向南面突围。
跑得慢的人都被砍杀马下,还有部分北郦兵士被拥挤的马匹挤兑下来,也被抹了脖子。
沈绍安屈指打了个唿哨,变换路线带着部分骑兵,拖着后面的大扫帚,向着努尔木逃跑的方向横插过去。
城内的骑兵则与守城的将士,将落单的北郦骑兵一一砍杀。
偶尔也有几十人从西面突围出去,又被守株待兔的神机营骑兵射杀当场。
然而努尔木一代骁将,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在跑出祁河十几里路后,向着沈绍安等人反杀过来。
沈绍安也不恋战,拨转马头就跑。
而且,跑得着实有些……狼狈:盔帽、鞋子,有些骑兵的大刀甚至也在逃跑中掉落。
多少有些慌不择路的意思在里面。
努尔木跟在后面哈哈大笑,“小子不赖,敢对你爷爷使诈,这次看你往哪跑!”
沈绍安等人一边跑,时不时回头射几箭。
你追我赶跑到一处山岭处,岭上密林中突然传出喊杀声,一队骑兵嗷嗷叫着冲了下来。
努尔木有些犹疑不定:这次是真得骑兵大营,还是方才那小子使得诈?
很快,喊杀声就停了下来。
前来的几十骑兵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在问那个年轻的小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做。
努尔木仰天长笑,举起手中大刀一挥,“他们不过区区百余人,孩儿们,冲上去,杀了他们!”
沈绍安大喊一声,“还等什么?撤啊!”
山岭中的骑兵立刻朝林中跑去。
马匹在山林中,行动多少有些受限,跑得弯弯曲曲、躲躲闪闪。
努尔木将手中大刀转得像大风车,领着鸡血上头的手下,嗷嗷叫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