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那塔齐部接到义呼邪命令,准备带兵悄然摸过响水涧,突袭驻扎在清江县的章赟部。
一万对三万,沈绍安这一仗打得着实艰难。
人数一多,场面就显得格外血腥。响水涧的那条河,河水都染成了红色。
那塔齐部有一虎将,铁塔似的人物,一柄七八十斤重的马槊舞得虎虎生风。沈绍安与他一个照面,差点被他一槊削掉脑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云荆与之对上之后,沈绍安也与另一北郦大将交上了手。
对方力气奇大无比,一刀砍过来,沈绍安虎口一痛,手臂顿时麻了半截,手里的刀差点飞出去。
刚刚挡下一刀,另一刀已经再次劈了过来。
沈绍安迅速后仰,刀尖在他眼前唰的飞过,将他头顶的盔帽掀飞了出去。
对方却在看清他的脸时,微微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间,沈绍安挥刀砍断了对方的右臂。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血如小喷泉一样从对方断臂喷射而出。
那北郦骑兵双目圆睁,用力咬着牙,左手顺势摸起身侧的弯月长刀,唰的一下朝沈绍安腰腹间横削过来。
沈绍安双手持刀迅速挡住,两刀相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当心左后!”
云荆焦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沈绍安挥刀,大刀带着呼呼风声,在那北郦骑兵颈下呼啸而过。同时右闪侧身,险而又险躲开狠狠刺过来的长戟。
长戟贴着沈绍安的腰身,刺破腰间盔甲,旋转回收,弯月镰在沈绍安腰间带起一溜血光。
沈绍安迅速回马,一刀砍在对方再次刺过来的长戟上,随即猛力回刀,刀背卡在戟头上,用力往下一压。
身后云荆也打马冲过来,借着这个机会一剑削掉偷袭的北郦兵脑袋,之后便一直留在沈绍安身后护卫。
没了后顾之忧,沈绍安举起手中长刀,回马狠狠斜劈下去。
侧方一颗头颅随着这一刀,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北郦骑兵也随之栽下马去。
沈绍安抬手捂住腹部,温热的血顺着指缝,已经浸湿了他盔甲下的衣裳。
云荆焦急问道:“少将军伤势如何?”
沈绍安不等回答,又有北郦兵冲过来。他顾不得伤,迅速举起刀,锵的一声架住对方砍下来的弯刀。
两队人马从日初出一直杀到日上三竿,接到求援信号的沈乔安派来的一万兵马从另一侧也杀了过来。直到太阳西斜,那塔齐部的北郦骑兵才带着残余不足一万骑兵狼狈逃走。
沈绍安带的一万兵马,经过清点,只剩了不足六千人,且几乎人人带伤。
他自己也伤了好几处,最重的在腹部。
打了将近一天的仗,又失血过多,沈绍安头晕眼花,心里那股劲儿一散,刀就提不动了,人也只能勉强坐在马上。
一行人出了响水涧,回到清江县。
章樟闻讯赶过来时,正好看到沈绍安被人扶着,正吃力地解开盔甲。
他的盔帽不见了,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全是红的黑的污垢。
盔甲一卸,下面是被血染红了半边身子的衣裳。
左侧腰间深深一道十几公分的伤口,还在龇牙咧嘴往外渗血。
章樟的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沈绍安呵的一笑,“这还头一回见你章大小姐流眼泪。”
章樟气急,“你见过我几回啊?”
“也是。”沈绍安吸吸溜溜呼痛,嘴里还不忘调侃她,“之前在街上见到你,后面北郦骑兵都追上来了,你就跟那傻狍子似的,直着脖子往前跑,连个救命都不知道喊。都那样了还背着那包袱,典型的舍命不舍财。”
章樟狠狠挫了挫牙。
她看了看沈绍安的伤口,道:“这伤口太深了,得缝一下。”
章赟的副将却突然大步走了过来,“义呼邪突然点兵十万,朝这边过来了。章老将军命令我们抓紧时间撤回嵇州。”
章樟有些为难地看着沈绍安,“那就只能先包扎一下。”
云荆赶紧过来,替沈绍安解了上衣,扶着沈绍安坐在一张高凳上。
章樟拿了药粉和棉布,跪在一旁替他敷药包扎。
大将张辰杵着长戟,站在一旁正看热闹,闻声奇道:“他不是在绥州吗?怎么突然想起攻打我们这个小地方了?”
沈绍安白着脸,笑笑,“估计是听说我在这里,冲着我来的。”
张辰大吃一惊,“你怎么着他了?”
沈绍安嘿的一笑,“几个月前,我去了趟赕城,杀了他的左谷蠡王和国师,又赚了他家几千两银子。离开赕城的时候,他一直追到嵇门关北三十里。呶,我肩上这伤,就是他给射了两箭。要说这义呼邪也忒小气,我又没睡他老婆,至于这么记仇?”
霍武在一旁嘿嘿的笑,“您是没睡人家老婆,但您拿着从人家国师手里赚来的银子睡了人家杜月楼的姑娘。”
张辰打趣道:“哟,不错啊,绍安,那北郦王庭的姑娘,比咱们云州的如何?”
沈绍安刚说了一句,“要不等回云州我请张将军……啊!”他突然惨叫一声,顿时痛得弯下腰去。
腰间棉布系得极紧,勒得他伤口火烧火燎的疼。
等缓过那股劲儿,他小心地扶着伤口,颤抖着手指着章樟,“你,下手好狠!”
章樟撅着嘴站了起来,嘀咕一声,“渣男!”
张辰和旁边的将士都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沈绍安疼得真抽凉气,“还笑,赶紧整合人马,撤!”
左贤王的十万兵马一到,他们这点人,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
该说不说,虽然章樟下手狠,伤口绑得紧,但行动起来,伤口不至于被拉扯到。
章赟命人鸣金撤兵,与留在清江县的百姓和伤兵一起,退入距离清江最近的嵇州。
刚收起城门吊桥,义呼邪的大军就将嵇州团团包围了起来。
沈绍安被安排住在嵇州刺史府里。
不等坐下,他就吩咐道:“云荆,去弄点热水,我要沐浴。”
他现在,全身上下,不是灰就是血,到处粘乎乎的,十分不舒服。
结果,热水没等来,在门外被人拦下了。
来人声音很熟悉,带着几分火气,“他还伤着呢,洗什么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