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荆带着房内服侍的人都退出去之后,才对沈时戬说道:“父亲,我想给摄政王写封信。”
他看着父亲,看着父亲脸上微微一怔之后的薄怒,还是继续说道:“他知道我中毒一定非常担心,我想给他报个平安。”
沈时戬板着脸站起身,“你伤势初愈,又中剧毒,身子亏得厉害。这段时日,就留在府里好好养一养。朝廷的奏报,自有为父处理,你无需操心。”
“父亲!”沈绍安急,一把抓住沈时戬的手,“父亲,您知道我……”
“来人,备马,回营!”
沈时戬用力甩开沈绍安,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沈绍安颓然叹了口气:其实他与赫连瑾在一起,根本无需经过父母同意,就像当初母亲明知赫连瑾对他的心思,还是任由赫连瑾将自己带回王府。
甚至还亲自为他收拾的随身物品。
可他更想让父母接受赫连瑾,从心里认可他、承认他,而不是迫于权势,不得不向赫连瑾低头。
虽然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委实有些难。
云荆随后进了房,看着躺在榻上面露沉思之色的沈绍安,轻声唤道:“少将军?”
沈绍安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大将军走了?”
“是。”
“你给我准备笔墨。”沈绍安掀起锦被要下榻,云荆赶紧抢前一步扶住他,才没让他摔倒在地上。
脚一落地,两条腿软得没有一点力气,稍一动弹,就会浑身发抖,虚汗直冒。
看来父亲说得没错,他确实虚得厉害。
如意端着一只托盘进了房,见状连忙跑了过来,“九爷怎么起身了呢?快躺回去,您要什么,吩咐奴婢就好。”
沈绍安扶着云荆的手坐回榻上,问道:“你在这里,孩子怎么办?”
如意将托盘端过来,拿起药碗轻轻吹着,道:“孩子在六奶奶房里呢,六奶奶说了,等念念长大,要留在四小姐身边给她做个伴儿。”
“念念?”
如意用银勺将药汤一勺一勺喂给沈绍安,道:“念念就是奴婢的女儿,奴婢希望她能时刻念着九爷的好。奴婢和她的命,可都是九爷救下的。”
她用帕子仔细拭去沈绍安唇角的药汤,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嗔道:“九爷睡了差不多二十天呢,身上一定没劲儿,先别急着下榻。这段时日,奴婢就在这里侍候九爷,九爷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便是。”
二十天?
这么久吗?
沈绍安透过窗子缝隙,看着窗外已经落光了树叶的枝杈:原来现在都已经十一月份了。
他想了想,道:“孩子还小呢,离不得娘亲。你把孩子抱到这里,夜里就在外面的小榻上歇着。我躺着出不了门,有孩子在,也热闹些。”
如意眼圈一红,轻轻“嗯”了声。
云荆奉上笔墨,沈绍安拿起笔,手也在不停地发抖。
他叹了口气,放下笔道:“罢了,还是云荆代我报个平安吧。”
另一边,沈时戬从沈绍安房间离开,想了想,将沈乔安叫了过去。
沈乔安进门,问道:“父亲,您找我?”
沈时戬将屋里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
一看这架势,沈乔安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沈时戬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向前倾着身子,小声问他,“你还记得,上次摄政王去赤水岭见绍安……”
沈乔安顿时想起了那段不怎么愉快的过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沈时戬心事重重,却没留意,尤自唉声叹气道:“我总觉得,这绍安跟摄政王,不像你祖母说得那样简单。”
老母亲来信中,只说绍安跟摄政王纠缠不清。
可看绍安的样子,怎么看都不仅仅是纠缠不清。
沈乔安支支吾吾道:“父亲,绍安,跟摄政王,儿子觉得,您还是,别管了。”
沈时戬眼睛一瞪,“什么意思?!”
沈乔安将身子倾向父亲,压低了声音道:“上次摄政王来北关,儿子第二天去找绍安,结果,将两人堵被窝了。”
沈时戬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沈乔安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平时儿子进绍安的房,从来不敲,儿子也没想到摄政王居然在……还,还睡一个被窝里……”
“啪!”的一声响,沈乔安头上重重挨了一下。
他摸着头,不解问道:“父亲,您为何打我?”
“你说为何?!”沈时戬又狠狠敲了沈乔安的头几下,气得老脸通红,连胡子都炸了,“还堵被窝,你真能耐了!你呀你呀,让你看着绍安,你就是这么看着的?!绍安年纪小玩心重,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沈乔安也委屈,“儿子哪知道,还以为就是朝廷来的押运使,说不定有给绍安单独的旨意。儿子不方便听,便由着绍安自己去了。”
他叹了口气,道:“父亲,儿子看摄政王,待绍安确实有十足的耐心,绍安也喜欢……”
“不行!”沈时戬一下子跳了起来,怒瞪着双眼气得唾液乱飞,气归气,还记得压低了声音嘶吼,“老子丢不起那人!”
沈乔安捂着脑门看向快要疯了的老爷子,“父亲能管得了绍安,还能管得了摄政王?”
沈时戬瞬间停下来回踱着的步子,用力甩了甩袖子,“滚滚滚,一看见你就有气,滚!”
沈乔安刚要咧嘴笑,又怕父亲再气出个好歹,连忙告了退站起身来。
接着又听到父亲说道:“你回赤水岭的时候,把云荆几个带回去。”
“父亲……”
“就这么定了,去吧。”
沈乔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拱手应了是,退了出去。
沈时戬背着手,在房里走来走去。思来想去许久,才扬声唤道:“来人!”
门外副将连忙应声,“在!”
“去请章老将军过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