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绍安只当听不见,问六顺,“云荆呢?”
“回九爷,长河叔将云将军和霍将军几人安排在了遂安苑西边的客院里。九爷,一会儿进宫,九爷是骑马还是马车?”
“不用准备马车,我骑马去宫里,宫宴散了也不用去接我。”
跟在旁边的章樟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她凑到沈绍安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个,宫宴同意带家属不?你带我去长长见识呗。”
沈绍安失笑,“你以为皇宫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啊?”
他以前做为皇上的伴读,才能进入皇宫。
就连朝中大臣,非诏也不得入。
章樟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恹恹说道:“那你回来跟我讲讲宫宴什么样,行不?”
沈绍安想了想,突然说道:“你这么喜欢皇宫?”
章樟莫名感觉脊背一凉,警惕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要是喜欢皇宫,今年皇上开始选妃,我倒是可以……”
“停!”章樟双手交叉,后退一步,“打住。我不感兴趣,我不想进宫,我先走了……”
沈绍安轻笑一声,去归院陪母亲用过晚饭后,自去叫了云荆骑马入宫。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每逢过年过节,沈绍安都会被特诏进宫赴宴。
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新奇,反倒有些乏味了。
不过今天,他和三哥是宴会的主角。
尤其是他。
所有大臣都来向他敬酒,他有点招架不住,遂拉了三哥替他挡酒。
酒过三巡,宫中乐坊的歌舞伎开始献艺。
沈绍安漫不经心地看着身姿曼妙的舞伎,无意中一回眸,正好对上端坐上位的赫连瑾那幽暗的目光。
沈绍安眼睛看着他,笑眯眯端起一杯酒,递到嘴边却没喝,伸出舌尖在杯沿上打了个转。
赫连瑾的眸色一下子变深了。
沈绍安忍不住一笑,不动声色朝他挑了挑眉。
赫连瑾低下头,右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等他再看过来时,沈绍安又冲他眨了眨眼。
不等赫连瑾脸上的笑意完全展开,沈绍安突然嘟起嘴,隔空朝他“啵”了一下。
乾和殿内,上百支婴儿手臂粗的烛,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沈绍安如愿看到赫连瑾在微微一怔之后,耳尖一点点变红了。
红红的,像一弯晶莹剔透的红玉。
看起来脆脆的,一定很好吃!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心里火辣辣地热了起来:宫宴怎么还不结束?
端坐龙椅的小皇帝赫连徵一脸庄重端肃:
朕看不见!
朕眼瞎!
朕自戳双目!
朕是隐形人!
赵弗目光从沈绍安身上收回,壮着胆子偷偷斜了摄政王一眼,见他神色恍惚面红如霞,垂下的手臂用力掐住大腿,才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好不容易捱到宫宴结束,明明无人敢敬摄政王酒,他站起来的时候,却明显有些脚步虚浮、身形不稳。
宫宴结束,赫连瑾神思不属的与几位朝廷重臣聊了一会儿。出了宫门,宫门外摄政王府的马车上却没有沈绍安的影子。
赫连瑾心里一沉,一颗欢快雀跃的心瞬间跌落尘埃。
莫非沈绍安久不回京,回了沈府?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一个多月前才见过绍安一面。
沈夫人却有一年多未见自己的儿子了。
赫连瑾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路上还是期盼着沈绍安突然撩起帘子闯进来,抱着他亲吻他。
可是直到回府,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也没有出现。
赫连瑾进了府,洗漱过。
刚进内室,突然有人从背后逼近,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压低了声音,冷冷说道:“别动!”
赫连瑾没动。
身后之人轻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更加轻佻地说了句,“劫个色。”
赫连瑾唇角慢慢勾起,缓缓转身,慢慢说道:“本王的色,不能随便劫。”
沈绍安将唇贴近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哑声道:“哦,那要怎么劫,才不随便?”
赫连瑾伸手,单臂环住沈绍安的腰,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唇贴着唇,道:“自然是劫什么,偿什么,有来有往,才不随便。”
沈绍安舌尖飞快在赫连瑾唇上一扫而过,“这样?”
赫连瑾呼吸一重,幽深的眸子立刻着了火。
不知是谁先吻住的谁。
两人一路走,一路纠缠,从门口到榻上,衣裳散了一地。
空旷的室内没有点烛,那粗重的呼吸却仿佛连空气都点燃了。
安大良端着一盏茶,刚跨进正房门槛,就听到内室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那个声音,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带着丝丝颤抖,还夹杂着几分叹息。
安大良脚步一顿,随即转身,悄然退出房间,关上房门,站到了廊子尽头。
沈绍安与赫连瑾的上一次,还是九月初,在赤水岭的军需仓库里。
当时黑灯瞎火再加上赫连瑾连日奔波,两人都只是浅尝辄止稍解相思之苦。
这次,在自己府里,在熟悉的榻上。
沈绍安感觉赫连瑾有种想把过往欠缺的、一次性全都补回来的疯狂。
他有点承受不住,几次撑起身子,又被赫连瑾扑倒。
沈绍安不知道自己在死死生生之间渡了多少个轮回。
等赫连瑾终于肯抱着他去沐浴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死了,只有灵魂还一息尚存。
还没从浴池出来,沈绍安就已睡得人事不省。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申时初。
初春天黑的早,门外的太阳已经西斜。
沈绍安睁开眼睛,颇有些“不知今昔是何昔”的感觉。
他浑身又酸又痛,整个人像是在石舂里被捶打了几百下。
他缓了缓,勉强撑起身子,腰部立刻传来一阵酸痛,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这股酸痛让他有种错觉,他应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偷了一副82年的老寒腰换在了自己身上。
守在门外的蔡重听到动静,连忙小心翼翼唤了声,“九爷,可是醒了吗?”
“嗯。”
蔡重一听,赶紧踮着脚尖进了门,站在隔间里轻声问道:“九爷要起身吗?”
沈绍安将被子拥在怀里,脸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像只刚刚睡醒慵懒的猫,眼睛连睁都没睁,哑着嗓子问道:“王爷呢?”
“回九爷,王爷进宫还没回府呢。九爷要不要先洗漱一下,吃点东西?”
沈绍安艰难地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叹息着道:“不要,我再睡会儿。”
蔡重无声欠了欠腰,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沈绍安是被生生憋醒的。
睁开眼睛时,室内已经完全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