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锄禾的记忆中,她搬过很多次家。
因为她是个不幸的人,总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这些灾难往往会让别人丧失生命。
每当她的身边有人去世,夏清雪和陆星移就会带着她搬家。
夏锄禾很小的时候,家中并不富裕,资产只有一栋破旧的自建房。
后来夏清雪赚了些钱,推倒重建了那栋房子。不过她有点高估自家的财力,没想到钱只够建房子,不够装修。
房子最终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都是夏清雪和陆星移亲自动手搞定的。
唯一费工夫的,是夏锄禾的房间。
小小的夏锄禾想像美人鱼一样,住在海洋似的房间里,但她说不准自己的需求,只会重复要蓝色的房间。
夏清雪把她的房间刷成了蓝色,古井无波,粗糙单调的颜色,丝毫没有海洋的层次感和丰富的生态系统。
夏锄禾看到这种丑房间,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夏清雪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耐心引着她说话,费了很大功夫才明白夏锄禾的心思。
弄懂女儿真正的想法后,夏清雪用为数不多的积蓄重新买了涂料,还有贝壳、小鱼、虾蟹之类的装饰品,在简单朴素的家中,为夏锄禾专门装出了一间海洋风的公主房。
可惜这样费心思的房间,夏锄禾没住几天就搬走了。
此刻,夏锄禾正站在这间海洋风的公主房内,为自己小时候的幼稚审美脚趾抠地。
在她面前,坐着幼年版正在翻看植物绘本的自己。
再度穿越时空的夏锄禾,穿着最初离开现代时所穿的睡衣,兜里只有一只手机,和一颗旺旺牛奶糖。
唯一不同的是,手腕上的时间手表。
夏锄禾蹲身,掏出糖,友善地递给年幼的自己。
然而,年幼的夏锄禾却完全忽视了她。
夏锄禾不死心地把糖递到另一个自己的手边,却发现糖果从她的手上透了下去。
她看不到自己。
夏锄禾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不,不是那么简单。
糖果透过幼年夏锄禾的手,意味着糖果不是简单的隐身,而是与幼年夏锄禾不存在于同一时空。
即,成年版夏锄禾和幼年版夏锄禾也不存在于同一时空。
那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幼年的夏锄禾,却没办法做任何事。
如果是这样,穿越的意义是什么?
……
幼年版夏锄禾放下绘本,踩着小拖鞋跑出去。
夏锄禾忙跟在她身后。
幼年版夏锄禾跑出客厅,跑到偏房——厨房的位置,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翻找间,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陌生的成年男性,逆光站在门口。
“你是谁?”
“来杀你的人。”
男人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小夏锄禾。
大夏锄禾看得干着急,腕上的手表忽然一闪。
男人脚步一顿,目光警惕地看着大夏锄禾。
迎着男人的目光,夏锄禾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下意识用出最熟练的异能——放火。
放完火,夏锄禾掏枪射杀男人,子弹从男人的眉心穿过,却没留下丝毫痕迹。
时间手表只给她争取了两秒左右的时间。
烈火之内,男人在惨叫。
烈火之外,小夏锄禾在嚎哭。
夏锄禾放的火很猛,厨房里布满了木柜,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个柜子下有煤气罐。
如果火焰继续燃烧,夏锄禾不确定多久会烧到煤气罐,多久会导致爆炸……
夏锄禾想抱走年幼的自己,可她试了一次又一次,手臂只是徒劳地从小小的自己身上穿过。
夏锄禾急得到处乱转,无意中摸到衣兜中的手机。
二十年后的手机,能否联系到二十年前的人?
夏锄禾不知道,但她必须一试,也只能一试。
她拨通那串无需思考,熟悉到刻在肌肉记忆中的号码。
“喂,你好——”
寥寥三个字,却让夏锄禾不受控制地落下眼泪,她捂住眼睛,哽咽道:“你的女儿正处于危险中,请立刻回家。”
“好。”夏清雪只回复了一个字,仿佛早已知晓来电之人的身份。
夏锄禾没有等很久,夏清雪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在一分钟内返回了家,从火海中救出了嗷嗷大哭的幼年版夏锄禾。
幼年版夏锄禾脱离危险,夏锄禾本以为自己会离开,然而并没有,她仍旧处于这段过往的时空。
无所事事的夏锄禾跟在夏清雪身后,观察这位年轻的母亲。
夏锄禾的成长,对应着夏清雪的芳华逝去。虽然见过母亲年轻的样子,但回想到母亲时,夏锄禾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她的中年时期——眼角微微下垂,法令纹变得深刻,总是显得有些严肃和不近人情。
此刻,这位年轻的母亲对待孩子的态度非常温柔。
夏清雪轻声安抚夏锄禾,安慰她有妈妈在,不用怕。
夏清雪给小夏锄禾倒了一杯水,哄着她喝下去。
小夏锄禾哭着睡着了。
夏清雪把睡着的夏锄禾放在床上,有条不紊地拨打电话,收拾客厅和厨房。
成年版夏锄禾心情复杂地看她做家务,不太理解夏清雪的脑回路。
路过客厅垃圾桶时,夏锄禾看到垃圾桶里有两张展开的纸条——
不要回家,保持手机通畅
不要离开家
夏清雪一定知道家中会发生变故,或许只是知道的不够详细。
夏清雪的异能是——拨乱时空,这是夏锄禾给异能起的名字,具体是可以交换不同时空中自己手中的东西。
那么,这两张纸条……
是未来的夏清雪写下后,交换给过去的夏清雪的。
但这个未来,是多远的未来?
半个小时后?一天后?还是二十年后?
夏锄禾猜不到。
也许,只是夏清雪无聊之际写下的胡言乱语。
很快,夏锄禾就知道她没有离开的意义了。
她的父亲陆星移回来了,还带着另一个女人。
夏锄禾认得这个女人——邓从容,邓阿姨。
在她很小的时候,邓从容就跟着夏家做生意了。
夏家的生意做大之后,邓从容成了好几个厂子的厂长。
当年夏锄禾高考报志愿的时候,邓从容也参与了夏家的家庭会议。
与夏清雪和陆星移不同,邓从容支持夏锄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