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三原关破
刘耿很想提醒一句，不要轻视项家师徒，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有了私心，而且这私心用的很不是地方。
以当下的局势来看，罗不辞能守住冀州腹地不失就算他有大本事，更别说主动打出去了。
可不打出去，他的断腿之仇就没办法报，被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夺走冀北三郡的耻辱更无法洗清。
正因如此，他是很希望冀北反贼能打过来的，打过来，他就可以请命带兵了。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起身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末将就……”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一道急切的呼喊打断。
“报——”
却见一名军士急匆匆跑了过来，由于太急，脚下还趔趄了一下，踉踉跄跄的跑到亭外，对着罗不辞躬身抱拳，急道，“启禀将军，有紧急军情，三原关被冀北反贼攻破，我军死伤惨重！”
“你说什么？！”罗不辞心头一颤，顿觉大脑一阵眩晕。
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就在方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三原关万无一失，可现在，这脸，却被打得啪啪作响。
刘耿也是大惊失色，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早，天还未亮，敌军突然兵临关下，我们……”
不等他说完，罗不辞已经一把拉住他的甲领：“三原关有我六千黑甲军精锐，有梁佟驻守，凭那些宵小，如何能攻破关隘？”
“敌军不是寻常部队，而是，是……”
“是什么？！”罗不辞怒喝。
军士单膝跪地，俯首抱拳：“敌军有上万重甲铁骑，关门也并非是被敌军攻破，而是在关内被打开，一万铁骑冲入关中，往来冲杀，我军一败涂地。”
“重，重甲铁骑……”罗不辞神色一滞，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刘耿。
消息落后的弊端，在这一刻再度显现。
刘耿是见过那重甲铁骑的，可他见到的时候不过几百，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而燕朔统收冀北三郡时，一万重甲铁骑全数身处草原，直到最后回来，也不过是劫了刘文康的粮草大营，却从未与刘文康打过照面。
从那以后，便尽数驻扎在马场之外，除了训练的时候，一营甲骑具装也不会一直佩戴在身上。
罗不辞虽知道梁县进驻一万骑兵，却不知那一万骑兵之后的后勤队伍，除了带着粮草，还带着铁甲马铠。
刘耿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暗暗避开罗不辞的疑问，问那军士：“现在是什么情况？”
军士忙道：“小的赶回来前，梁校尉身负重伤，还在率领残部殊死抵抗，只怕……”
刘耿没再管他，对着罗不辞抱拳道：“罗刺史，冀州城距离三原关不过百里，我们可立即带兵前去支援。”
“支援？”罗不辞咬牙切齿，“强行军百里，哪里还有力气战斗，到了地方也是送死，一万重甲铁骑，在野战中足可以一当十……”
他话到一半，突然又想到什么，神情一变，看向那军士，“即刻去传令，命郭彝速速点齐一万轻骑，携带弓矢火油，随本将前往三原关！”
看军士领命疾走，刘耿已然明白罗不辞要干什么。
“罗刺史，末将……”
“此一去并非激斗，你还是留在府内吧！”罗不辞打断刘耿的话，也不再管他，当即穿戴好甲胄，提了镔铁枪，策马而去。
……
与此同时，三原关内。
燕朔一身戎装，背着手站在关隘的高墙上，俯视着城关内的景象，不过两个时辰的激战，三原关已经完全落入义军的掌控之中。
这场战斗进行的很突然，燕朔领一万重甲铁骑昼伏夜出，一百五十里的路，足足走了三天三夜。
而曹贞则率领两万步卒轻装简从，在燕朔领大军离开一日后，才向着三原关急行军。
两股兵力一直没有碰面，一万铁骑在暗，两万步卒在明，就算被敌军发现也无所谓，两万连武器都没拿全、甲胄都没佩戴的士兵，根本就不会让人重视。
殊不知，燕朔自始至终都没想着让那两万步卒加入战场。
有三原关内的贺氏商行护卫里应外合，只要关门被打开，一万重甲铁骑就会变成杀戮机器，根本无法阻挡，莫说关内有五六千守军，就算是五六万，也有一战之力……
此时，一万铁骑已经在关南五里外列阵，而两万步卒，则在清点粮草、打扫战场。
望着那尸山血海，燕朔的眼眸中并不见任何怜悯，有的只是一丝对生命消逝的感慨。
战争从来都不是温情的舞台，而是残酷的生死较量，为了冀北百姓的温饱，为了义军的生存与发展，也为了能够戡平这乱世，此类场景今后还会持续出现。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曹贞，轻声问道：“伤亡如何？”
“战死四百六十多人，轻重伤员也有七百多，大多是冲入关内时被乱箭射杀的……”曹贞语气低沉，“遗体已经收拢好，准备运往冀北，轻重伤员也正在救治。”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敌军差不多有六千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伤兵被俘，另外，其领兵主将不愿投降，刎颈自尽。”
燕朔眸光微动，轻声问：“可知道他叫什么？”
“不知。”曹贞摇头，“此人身中数箭，被马槊戳倒两次，仍旧浴血奋战，可惜了……”
“唉，倒是一位忠勇之将。”燕朔感慨，“战争有铁的法则，身入战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曹贞点了点头，由衷称赞：“罗不辞无愧虎将之名，其麾下黑甲军也可称得上精锐，若不是商行护卫早在粮食中下了药，令他们身体不适，又趁夜打开城门，迎我军入城，我军的伤亡绝不仅于此。”
其实曹贞很想问，为何不直接在粮食中下够让人致死的毒药，这样一来便可以兵不血刃取下关隘。
可下药一事，本就险之又险，若是下得过重，没有一下将所有敌兵药死，反而会惊动守军，打草惊蛇，到时候三原关的防守只会更加严密，义军的胜算便会大打折扣。
而下些让人身体虚弱、反应迟钝的药，既能削弱守军的战斗力，又不至于让他们立刻察觉异常。
饶是如此，也已经让燕朔心里很不舒服了。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手段卑劣，实在不好意思多提……”
顿了顿，遥望南方，“三原关丢失，罗不辞定不会坐视不理，关内粮草太多，还需尽快运走。铁骑已经在城外列阵，你去通知将士们，把黑甲军的尸体全部运往城南十里之外，等罗不辞前来接收。”
曹贞抱拳应道：“末将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