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李猛将半自动化车床的技术传授给了机修厂。
同时也着手开始为机修厂翻新改良设备了。
这年头,藏不住秘密的。
三天的时间,很多人都知道了南台公社的崔大可,以及厨师南易被李猛赏识,即将调到首都四九城工作!
所有人都羡慕疯了。
并且都动了小心思。
那可是四九城!
谁不想进四九城工作啊?
于是乎,这几天,尤其一到晚上,李猛的住处门槛差点没被踏破。
下到学徒,上到高级工,都纷纷准备了或轻或重的礼,希望李猛也能将他们带到四九城工作。
得知这事的刘峰可算愁坏了。
他这本来就是个小地方,家底儿本来就不厚实。
哪经得起如此多的人才外流?
不得已找到了李猛。
“李工啊,您可手下留情吧,我这小庙本来就容不下几座真神,您这要是大手一挥都给我带走了,我跟总厂没法交代,这厂子也得黄......”
刘峰大吐苦水:“您帮我们机修厂翻新改良设备,我代表全体领导职工感谢您,但您...您千万......”
“哈哈。”李猛摆摆手笑道:“刘厂长您放心吧,您看我像是那个不知轻重的人么?”
听到这话,刘峰稍微松了口气。
但李猛紧跟着道:“不过领导安排下来的任务,我得做啊,我也为难,刘厂长您说,就一个崔大可,一个厨子,这回去我也没法交差啊不是?”
这儿差不多就是李猛的最后一站了。
等回了四九城,跟杨厂长一说,就挖了个厨子,挖了个采购的?那确实也是不像话的。
至于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刘峰了?
没辙,沈市第一机床厂等三大支柱,李猛也欺负不起啊。
柿子,也只能挑软的捏。
而且李猛也不白捏,这不也帮他们翻新改良设备,带来实打实的好处了么?
“这,这......”
刘峰闻言面露难色,一咬牙道:“李工,我最多再让你挖两个人,可不能再多了啊,而且我话说前头,你挖的可不能超过五级工......”
“呵呵,成!”
......
另一头,医务室。
大夫丁秋楠送走了一名病人后,有些坐立不安。这份不安来自于她所崇拜的人,李猛。
倒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毕竟李猛是有媳妇的,且长得还特别俊。
而是丁秋楠在亲眼见到了李猛这样优秀的人后,觉得自己不能再安于现状了。
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
咬了咬牙,丁秋楠坚定了决心,收拾好东西,直接去了一趟钢铁总厂。
一路来到了人事处。
办公室内,坐着一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正是人事处处长,刘处长。
丁秋楠礼貌的笑了声:“刘处长您好,请问咱们总厂和分厂,所有的人事调动都归您管吧?”
“是啊。”刘处长笑道:“丁大夫,怎么,你也被四九城来的李猛同志看中了,要带你去四九城?”
李猛挖人的事,总厂这边当然知道。
刘处长心道如果真是李工要人的话,那他也不得不放了。
“不是...跟李猛同志无关。”丁秋楠道:“我就是想问一下,我之前申请上大学的那个事情......”
一听跟李猛无关,刘处长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收敛了:“啊,你的事情我知道,总厂呢,经过慎重的研究,决定对你想报考大学的申请,总厂不会给你出证明,也不会让你提档。”
“凭什么啊!”丁秋楠急了:“刘处长,当年我成绩特别好,来到分厂以后我也是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我连续三年被评为咱们冶金系统的先进医务工作者,我...求求您就给批了吧,我......”
“行了行了。”刘处长一摆手:“丁秋楠同志,你的情况我清楚,我跟你说就撂底的实话吧,像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厂肯定是不会放你的,再者,你都已经是医专毕业的,再上大学,那不是浪费工夫么。”
“这怎么能叫浪费呢?”丁秋楠急道:“刘处长您想想,我要是上了大学,学了更大的本事,可以为祖国的建设,为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啊...”
“但你没法继续为我们厂做贡献了!丁秋楠同志,非要让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么?你要是上了大学,大学毕业了,我们厂还能留得住你这样的人才么?哎,个人的想法不重要,国家的需要,组织上的安排是不能够讨价还价的!这事我说了也不算,你回去吧。”
丁秋楠如闻惊雷,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终于听见一次实话了。
其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听实话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从总厂出来后,丁秋楠整个人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刘处长等于给她判了死刑。
她一辈子都甭想上大学,一辈子都得被困在这个小地方。
什么理想,什么抱负,什么志向,都随着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烟消云散。
她就算有华佗在世,扁鹊第二的能耐,没有一纸证明,没有提档,也永远都只能当个分厂医务室的小大夫。
“凭什么?凭什么啊!”
丁秋楠是一路哭着走回机修厂的。
她抱怨命运的不公,她不解为什么刘处长能理直气壮的说出那番话?
她跟大学之间相隔的,不是知识,不是个人能力,而是一座山。
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叫【】。
“诶?这不是丁大夫么?丁大夫,你怎么哭了啊?”
正在厂子里闲逛的张春梅恰好遇见,上前关切的问道。
丁秋楠她认识,见过面。
好歹是堂堂机修厂的厂花呢,辨识度当然要比路人甲高。
再者昨天张福荣水土不服,坏了肚子了,还是张春梅陪她一起去的医务室呢,见过丁秋楠的。
“没,没什么。”丁秋楠擦了擦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
“害,有什么难过的事别往心里面憋着,越憋越难受的,我当家的总这么劝我呢。”张春梅道:“丁大夫这是遇见什么糟心事了?跟我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