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跪兵冢
当肖芷云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看到的是坐在榻边的赵太子，他紧锁着眉头，静默无声。
而帐子里的人也都急急忙忙地准备着什么东西。
她想要说话，可是怎么都开不了口，肩膀处也传来锐利又肿胀的痛。
“太子殿下，齐……齐王哪边怎么安排？”罗国公站在旁边试探着问了一句。
赵太子沉声道：“陛下并没有废了他，他还是太子，你们照例安置，等芷云这边稳定了，我自会去找他。”
“肖大姑娘醒了。”施针过后，崔军医瞧见肖芷云睁着眼睛，忙露出了笑意，“醒了就好，可以拔箭了。”
拔箭？肖芷云呼吸急促，拔的时候会不会比现在还疼啊？
说着崔军医又有些棘手道：“我是军中粗鲁人，肖大姑娘到底是姑娘家，这……”
赵太子沉声道：“我来吧。”
这时肖芷云虚弱道：“您也是男子啊。”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说出话来了，于是挣扎着要起身，她是现代人没错，可也不能随便脱衣服吧？
赵太子将她扶了起来，并前倾着身子将动物皮毛垫在她的背后，也能让她靠着舒服些。
他看着她背后的动物皮时，在她耳边认真道：“我娶你。”
那一瞬间，肖芷云的心脏漏跳了一秒，紧接着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快到她不能呼吸了。
他的话就在耳边，她觉着自己的耳朵灼烧感很重，胃里也像是喝了二两白酒。
崔军医抿嘴笑后，又交代几句便把帐中的人都支开了，也只有缃叶在旁帮助一二。
赵太子挽好袖子净了手，又拿了小剪子准备剪肖芷云的衣裳。
这时肖芷云才反应过来，拦住了赵太子的手，不可思议道：“你要娶我？”
“对。”赵太子微偏着脑袋，专注地剪着短箭周围的布料，“初见时我就想娶你，巨石下更是确定非你不娶。”
肖芷云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赵太子的话，以至于他撕开她衣服时都没留意。
随着衣服撕扯开的声音，肖芷云肩膀一凉，她低头瞧去，肩膀已经裸露出来，而她的肚兜也露出边角。
她觉着胃里的热冲上了头颅。
赵太子拿了酒囊递给肖芷云，接着又去拿小刀，“怕疼就喝点酒。”
肖芷云当然怕疼，再加上有些羞涩，忙灌了几口酒，酒水入喉，她分不清那种灼热是酒带给她的，还是情绪带来的。
不过在小刀割着伤口时，她还是疼得喊出了声。
她自小连个伤疤都没有，更别说大伤口了，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了，她在赵太子放小刀时，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赵太子身躯一滞，紧接着揽着她的腰，与她相吻相拥。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慢慢抓住了短箭，在向出拔的时候，她疼得咬住他的柔软，而他手上继续用力拔短箭。
肖芷云紧闭双眼，忽然一个力道箭被拔出，而她疼得眼泪哗哗直流。
泪水落到两个人的唇上，也止不住两个人的缠绵。
他们并没有停止，赵太子将短箭往桌子上一丢，然后向前倾斜身子，抓住白布后按到肖芷云的伤口处。
肖芷云轻唔了一声，微起身向前靠着，主动迎着按伤口的手。
而端着水盆站在一旁的缃叶傻了眼。
在两人都冷静下来后，赵太子将药粉倒在了肖芷云伤口处。
当肖芷云再次疼哭时，他解释道：“军营的伤药膏效果最是显着，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肖芷云看着赵太子自嘴里溢出的一丝血迹，便伸手替他擦了擦。
紧接着她又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和血，“可你受伤了。”
“我甘之如饴。”赵太子如此说。
接连几日，赵太子都陪在肖芷云身边，直到她的伤口结痂了，他才有空去找齐太子。
这日肖芷云陪着赵太子来到齐太子的帐子中，掀开帐子便看到了独自静坐的齐太子。
对于赵太子的到来，齐太子很是淡然。
而赵太子则是阴沉着脸冲了过去，薅着齐太子的衣服领子往出走。
将人薅到马厩处，赵太子牵了自己的马，并拉着肖芷云上马，他低头看着齐太子，“自己选一匹，跟我来。”
齐太子默默地牵了手边的马，上马后追着赵太子而去。
薛老侯爷瞧见这一幕，只吩咐人跟着。
赵太子骑马到了万人冢后，率先下马等着齐太子，待齐太子到了，直接把人从马上拽下来，一路拖到了万人冢前。
他将齐太子向前一推，齐太子顺势跪在了地上。
始终没什么表情的齐太子在万人冢前低下了头，面带着羞愧之色。
“你抬头看看他们，他们是因你而死！”赵太子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草原。
齐太子很是艰难地抬头，看着堆得高高的坟土，这里的土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草。
“对不起，对不起……”齐太子匍匐在地上，手指抓进土里，泪流满面地说着。
此时他心怀愧疚，为自己当初做过的蠢事后悔不已。
赵太子严肃地说：“你的对不起他们受不起，当初多少翁婆没了儿子，多少姑娘没了夫婿，多少孩子没了阿爹？”
齐太子双手覆面，哭得泣不成声。
他后悔了，他日日夜夜都在悔愧中度过，可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回不去了。
忽然他拔下头上的发簪，扬手往喉咙上刺去。
赵太子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他说的话很冷，“你一条命偿还不了五万条命，对于你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所以你不能死，好好听着世人的唾骂，受着良心的谴责，赎罪去吧。”
说着他走开了，来到了肖芷云身边，黯然道：“走吧。”
肖芷云看了齐太子一眼，他披散的头发被风胡乱吹着，远远看去很是破碎。
在山坡处，还有两个骑着马的人。
“月公主，回去吧。”西洱劝道。
哈月拉看着跪在万人冢面前的齐太子，轻声说道：“他不堪的过去，是他最不想面对，却又必须面对的。”
“他当初算是帮了我部大忙。”西洱感慨道。
哈月拉却蹙眉，“我们护卫我们的领土，拓展我们的疆域，都将在战场上，而不是寄希望于敌人自毁城池，这话你不要再说了。”
西洱略垂眼眸，“我知道了。”
而哈月拉却缓和语气道：“谢谢你替我放走了他。”
西洱没有回答，哈月拉喜欢勇士，却偏偏爱上了不是勇士的齐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