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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天的表情很平静。疯子却已经警惕起来,他意识到了,芽衣子或许和金莎是同样的存在。但是,二者之间又好像有所区别。

“这样啊!”甘天抓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十分苦恼。

芽衣子指着一张还算完好的病床,对甘天说:“甘天,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还是不了,”甘天笑着摆摆手,道:“我得去找人呢!”

“找谁?是拉维尼亚吗?”芽衣子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甘天吃惊地看着芽衣子,道:“除了她,丽莎我也是必须找到的。”

“这么说,你马上就要走了吗?”芽衣子看起来非常失望。

“是的,我必须去找她们。”

“可是,”芽衣子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想一个人,这里太恐怖了,求你了,别让芽衣子一个人。”

甘天注视着芽衣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瞳被滔天的怒火所淹没了,但他很快压制住了这种感情,微笑着对芽衣子说:“要不这样吧,你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找她们。”

芽衣子眯着眼睛,开心地说:“好啊”,然后,她的表情又变得痛苦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不能离开这里?”甘天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你倒是说说看,你不能离开哪里,谁敢限制你的自由?”

“甘天先生,你真的不能留下来陪我吗?”芽衣子看着甘天,眼眶里居然有着泪水在打转儿,在手电的照射下泛着令人心软的光芒。

可如今的甘天,再看到这样的眼神,除了愈发愤怒,已经没有其他的感触了,“芽衣子,人是必须向前走的,留在原地的话,等待你的只有遗忘。”

骤然间,异变突起。

“是吗?”冰冷的回应给出的同时,芽衣子面色狰狞地伸出手,握住了甘天的咽喉,竟是将其直接举离了地面。“可是芽衣子想让你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呢!”

万万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芽衣子,竟是有不弱于疯子的力量。以至于他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芽衣子直接逼到了死境。在被举离地面之前,他就已经窒息,消除了理智。万分危急的关头,他那不安的左手在求生的驱使下,猛地向着下方抓去。

“这是什么东西?”一开始,甘天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直到他捏了一下,听见芽衣子一声尖叫,整个人脱离了芽衣子的掌控,他才反应过来。饶是他曾经自认脸皮厚如城墙,此刻也不免感到羞愧。但他是不会后悔的,只道:“吾之左手,你刚刚是犯罪了吗?”

半跪在地面上的甘天,和脸色绯红的芽衣子,暂时休战了片刻。

然后,惊愕的疯子就冲了上来,从甘天的头上越过,顶住了想要杀过来的芽衣子。

“什么?”

才刚刚和芽衣子接触,两个人的手扣在一起,疯子就大吃一惊。对方的力量居然和他不相上下,甚至,好像还略强一点儿。这怎么可能,自己可是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疯魔般的训练才得到的力量,而区区一个女仆,那比自己还要柔弱的身姿,居然拥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

这也就是说,自己还远远地没有到达人类的极限。

疯子心中的火,燃烧起来了。“甘天!没事吧!”

甘天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喉咙,沙哑着声音道:“还没死呢?”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道,不过,可以的话不要杀了她。”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

疯子的眉头一下子拧成了结,因为芽衣子所施加的力量,骤然增加了。他心中大骇,“还能增加吗?果然人类的极限还没有达到,还有无限进化的可能啊!”

芽衣子猩红着眼,瞪视着疯子,“碍事的东西,消失吧!”

疯子也怒吼道:“我才不会输给你这样的怪女人!疯魔三式狗拳!”他以头为武器,狠狠地轰击在芽衣子的额头上,趁势将芽衣子打得连连后退。

但疯子自己也挨了芽衣子一脚,捂着肚子退到了甘天之前。

甘天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现在你明白了吧,看来她也是怪物中的一员,不过,她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这样把她压制住。”

疯子一怔,然后拼命点头,“是的,我懂了,科学态度是吧。”

甘天一愣,疯子怎么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反正是要灭口的,也没关系了。

被击退的芽衣子突然转过身,从某个病床上拿起了一柄消防斧,然后扭过头,对甘天说:“甘天,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啊!”她的表情相当诡异,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害羞。晶莹的泪珠,甜美的笑容,绯红的脸颊,竟是可以这般毫无违和感地聚集在同一张脸上。

“可恶!”有那么一瞬间,甘天觉得自己的双眼是要喷火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见芽衣子拖着斧子过来了,他转身就走,留下疯子殿后。

疯子额头冒汗,有些不自信地背着黑色书包,对芽衣子说:“抱歉,这里禁止通行!”

“碍事的东西都给我去死吧!”芽衣子举起斧头就砍。

疯子使出疾走,避开了这一击,同时闪动身体,两下就来到了门口,甘天已经等在那里了。芽衣子的这一斧头落在铁丝网般的地板上,喷溅出成片的火花,她的手也是发出了形变的声音,扔掉了那把斧头。现在她彻底是眼泪汪汪的了,斧头的反震之力伤到了她的身体,“不要走,不要让芽衣子一个人在这里……”

芽衣子一边叫着,一边跑过来,没了那把斧子之后,她的速度一点儿都不比甘天慢,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甘天的面前。

疯子想要出手,却被甘天一把拉住。疯子诧异,但很快明白了,也沉默了。

芽衣子向着甘天伸出血淋淋的手,却只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止步,只能徒劳地抓着甘天面前的空气,发出一声声无谓的呼喊。

“果然是这样啊!”甘天看着芽衣子,叹息了一声。束缚着芽衣子的,看来就是这个房间本身了。

疯子也叹息道:“她也是被那诅咒纠缠的人吧。”

甘天说:“所以说,她也是线索之一。”

疯子哦了一声。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芽衣子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对甘天的索取。这时候,甘天关掉了手电筒,也让疯子关掉了他的手机的照明,现场一下子黑暗下来。

在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脸的浓重黑暗里,芽衣子的声音小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甘天才问:“现在冷静了吗?”

芽衣子问:“为什么要丢下我?”

“不是我丢下你,是你不肯跟我走。”

“芽衣子,想跟你走的啊……”黑暗中,传来了芽衣子的呜咽。那声音渐渐地远了。

甘天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芽衣子,刚才你骗了我吧,你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是骗我的吧。正如你在地下室里,也骗我说,你是忘记了给我们开门。”

芽衣子的呜咽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那是……神的力量。”

“神的力量?”

“神的力量……就像……这世界一样,神可以创造世界,神也可以毁灭世界。现在,神已经准备好迎接光荣的复活了吧。”芽衣子的话,越说越流利了,“在沉睡了千百万年之后,目睹了这尘世无数百万次的轮回,神要给予这个世界制裁,然后再造一切。甘天,和芽衣子一起在神创造的新世界里活下去吧。”

疯子想要开口,被甘天踩脚警告了。

甘天说:“你前言不搭后语的,让我怎么相信你。”

“芽衣子不会骗你的……”

“那地下室的事情怎么说?”

“因为……芽衣子确实是忘记了啊……”

甘天的嘴角抽了抽,这一刻他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好吧,姑且就算是这样吧,可是,刚才为什么你要砍我呢?”

“因为芽衣子不这么做的话,你就会把芽衣子丢下的吧。所以芽衣子必须这么做啊。”

这无懈可击的强大逻辑,让甘天都要无语了,不过他还是继续问道:“这里就是神所创造的世界,这样的世界有什么美好可言呢?看看周围吧,全都是破坏,毁灭,血腥,黑暗,连一点儿光都没有,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在这样的世界里活下去吗?”

“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一个过程,神还没有完全复活,所以,这个世界还是不完整的。”

“蛤?”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神,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好像在我第一次见到神的时候,神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承诺呢!”

“那……”甘天顿了一下,道“那是怎样的愿望呢?”

“那是一定是很美丽,很柔软,很甜蜜的世界!”

“但是,许愿的只有你一个人吗?神又只给了你一个人承诺吗?”

“神一定会给我一个这样的世界的,因为芽衣子,是神最虔诚的信徒啊!”

“那样的话,那不就成了你一个人的世界了吗?”

“不,芽衣子不会自己一个人在那美好的世界里生活的。芽衣子要和甘天一起,还有许多其他的信徒一起,到那个世界里去。”

甘天沉默了几秒钟,道:“你真的就那么相信所谓的神吗?”

芽衣子沉默了一下,用极其怪异的语调说,“好像芽衣子除了这个,就一无所有了呢?但是,甘天如果愿意留下来的话,也许芽衣子就能有别的东西了。”

“那么,神复活的胜景,也让我来瞻仰一下吧。”

“你愿意和芽衣子在一起了吗?”芽衣子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是!”甘天咬牙道,“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先亲眼见证神伟大的复活。如果你无法离开这里的话,我就替你去见证吧。神降临所进行的仪式,神降临时迸发出的光芒,还有神的模样,我会用我的这双眼睛统统替你看下来。身为最虔诚的信徒,你也很想看到神复活的胜景的吧。告诉我仪式和地点吧。”

“甘天,那样的话……”芽衣子正欲开口,但就在这时,那一直都没有减轻的头痛,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增强到了头痛欲裂的地步。她当即惨叫一声,在黑暗之中挣扎起来。

“你怎么了?”甘天大吃一惊,连忙打开了便携式手电筒。

“不,快关上!”芽衣子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地哭喊着。

“可是……”甘天惊疑不定地看着芽衣子,突然,他在芽衣子的手指缝里,发现了一抹血红的颜色。紧接着,道道狰狞的血痕,蚯蚓般地从芽衣子的手掌之下扩散出来,顺着她雪白的脖颈往下流去。

疯子拉着甘天后退几步,看着芽衣子这诡异的变化。那一道道的血流,从芽衣子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里面喷射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衣服。一开始她还能挣扎,还能用手护住自己的脸不让甘天看见,但没过多久,她就垂下身体,化成了他们的噩梦。

疯子目呲欲裂,“原来,她就是那个血衣女鬼吗?”

变成那个样子的芽衣子仍然对着甘天伸出手,幽幽地说:“甘天,你走吧,不,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吧!”

熟悉的话语刺激了甘天,让他立即回过神来。他看着凄惨的芽衣子,果断地摇摇头,道:“对不起,我必须向前走了,我不能在这里停下。”

芽衣子又叹息似地说:“不对,不是现在呢!”

“你……”甘天伸出手,想要抓住芽衣子。但疯子拦住他,先前还在追逐着他的芽衣子此刻却是后退几步,关上了门。

“芽衣子!”甘天一边喊着,一边试图推开门,但却怎么也推不开,想来是被芽衣子给抵住了。

腐朽的门的另一面,芽衣子背靠着门,流着仍然血红的液体,对甘天喊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都结束了。快去找拉维尼亚吧,她就在一楼的105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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