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无言,只听见灶台里的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轻响声,和锅里烙饼被油煎,发出的滋滋的响声。
“你打算买几个下人。”
谢薇想想:“你,我还有小糖一人一个随身伺候的,给爹也买个长随。还有做饭的,洒扫的,赶车的,看门的......”
说着,谢薇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有点儿多啊?!叫村里人见了,会不会说咱家太高调了?”
周敏芝想了下道:“如今你也算得上是个小地主了。家里有这些下人倒也说的过去。”
“至于别人的看法,不必在意。”
“差距小的时候,后者还能嫉妒一下。差的太多了,你让人嫉妒,人家都嫉妒不起来。”
谢薇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这买下人,其中的门道,我是不懂的,到时候就辛苦小娘了。”
周敏芝想了下,还是如实道:“你能这般信我,我心甚喜。可是,我之前也只是家中庶女,所见所闻到底有限。”
“不过,你舅......”
“我的意思是我哥,他虽是庶子,但他读书多,又常在外行走,懂得多,看人也更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一会儿我们去寻了他,帮咱们把把关。”
周鹏程这人,谢薇也是知道一些的。
确实看人(谢平安)挺准的,行事(为了妹妹过得好,硬是把嫁妹妹,对其母说成‘卖妹妹’)也果决,是个有想法的。
便点头同意了。
周敏芝见谢薇点头,心下高兴。
暗忖:哥哥说的果然有道理,只要自己真心对谢薇姊妹,总会换来真心。
这不,她们不但接纳了自己,好像也接纳她娘家人了。
当然,她下意识的,把她娘李珠儿给排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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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富安县城,城北,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巷。
周鹏程背着书篓,站在一紧闭的房门外:“娘,儿子要去私塾了。早饭在灶上温着,你一会儿趁热吃了。”
李珠儿这才打开房门,温声细语道:“你安心读书,家里的事儿你不用操心。”
“你放心,碗等你下学回来再洗,不会碎了的。”
“中午饿了,我就去巷子口买两个包子吃,晚食等你回来再做,绝对不动火。”
周鹏程闻言,这才放心的点头出门。
刚搬来县城的时候,李珠儿还想着自己要干点什么赚钱,好供儿子读书,科考。
等将来儿子考中秀才,非要带着儿子去看闺女笑话不可。
在她看来,哪有闺女跟自己娘抢男人的?
而且风韵犹存的她,竟然输给了还没长开的“豆芽菜”。
这是她,绝对不能忍的。
哪怕那个“豆芽菜”,是自己的闺女,而且已经被儿子卖了。
......
最初,她是想接些绣活的。
可是,嫁了人后,家里有绣娘,她便十几年不碰针线,早就生疏了。
于是,求着房东老太太,给她介绍了浆洗的活计。
可是,浆洗的活才干了两日,她就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连一双手都被水泡的不忍直视。
关键是,她还洗不干净,第二日就把客人的一件绸缎长衫给洗刮丝了。
非但没赚到钱,还倒赔了客人一两八钱银子。
周鹏程无奈,只能劝道:“娘,赚钱的事,有儿子就行。”
李珠儿倒也听劝:“那我给我儿洗衣做饭,家里的事儿,我儿不必惦记。”
饭好不好吃无所谓,能煮熟就行,周鹏程倒也不挑。
谁知,半个月不到。
李珠儿来了月信,饭做到一半,觉得难受,就去床上躺着歇息,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灶台也不知怎的,火星子引着了一旁的柴火。
幸好,他家的灶台是在室外搭建的,不然就把东家的房子给点着了。
差点儿点着房子这种事儿,两个月竟发生了三次。
也因此,房东说什么都不愿将房子租给他们娘俩。
还是周鹏程一再保证,不会再让他娘生火做饭,这才勉强说动东家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李珠儿觉得自己很没用,又觉得自己很委屈。
出门走到哪儿,她都觉得被人指指点点。
最后,秉着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她索性就直接摆烂了。
这对周鹏程而言,反倒是一桩好事。
虽然累点儿,但他至少不用担心李珠儿是不是又惹祸了,也不用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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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小舅舅在上学,咱们就这么找来不太好吧?”
周敏芝虽然很想哥哥能专心读书,但更想哥哥可以帮到谢薇。
“没事的,我哥是十四岁就考过了县试的童生。如果不是院试前吃坏了肚子,后面又逃荒耽搁了,或许早就是秀才老爷了。”
“耽搁一天,不碍事的。”
说着,已经跳下马车,去了私塾的门房处。
也不知道周敏芝是怎么跟门房说的,一盏茶的工夫,周鹏程就背着他的书篓出来了。
见周鹏程出来,谢薇跳下骡车,跟他打招呼。
“小舅舅了,今儿的事儿,就麻烦您了。”
自从妹妹嫁给谢平安后,周鹏程还是第一次听谢薇喊自己舅舅,很为妹妹感到高兴,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说着,看向自家妹妹:“你们先上车,我来赶车。”
谢薇道:“小舅舅跟小娘有些日子没见了吧,你们上车说说话,我来赶车。”
谢薇觉得,把人从私塾喊出来帮忙,已经过意不去了,不好意思再让其赶车。
周鹏程觉得,自己是男人,哪能让女孩子赶车。
一时间,两人竟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还是周敏芝道:“小薇,让你舅舅赶车吧,他还是第一次当舅舅,正高兴着呢。”
谢薇看向周鹏程,只见他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自己,说道:“敏芝说,你们都待她很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