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它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肆意摧毁着一切。大量的房屋在战火中化为灰烬,农田被践踏得面目全非,基础设施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瞬间崩塌,他们被迫背井离乡,成为了四处漂泊的流民。这些流民如同蝗虫一般,以群体为单位四处迁徙,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沿途,饿死的人不计其数,景象惨不忍睹。在极度的饥饿面前,人性的恶被彻底激发出来,那些尸体甚至成为了同伴果腹的食物,这是何等的悲惨与无奈。而当流民经过的村庄,如果没有足够的壮丁抵御,便会遭到流民的烧杀劫掠。那些家园被破坏的人,无奈之下也只能被迫加入流民的队伍,成为这悲惨迁徙中的一员,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恶性循环。
起义军与官军,在战争的进程中,都将行军的粮草视为头等大事。即便在那些尚未被战乱直接波及的地区,朝廷和军阀们以及起义军们,为了养活各自庞大的武装军队,也会强行征收粮食。这种毫无节制的征粮行为,进一步加剧了百姓的粮食短缺问题,使得全国的百姓几乎都陷入了饥饿甚至饿死的绝境。
据粗略估算,当时全国总人口也就两千万出头,然而各地藩镇以及朝廷的兵马总数竟然超过了一百五十万人。再加上大官世家的宅兵护院,整个大唐的行伍人数超过了五百万之多。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消耗着大量的资源,哪里还有足够的青壮年劳动力去从事耕作呢?
岭南道首府,曾经也是一片繁华之地。然而,在黄巢和王审知争夺的三个月里,这座城市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战后,城内共计运出来尸体五十七万具,其中妇孺老幼的占比竟然是战死士兵的两倍有余,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血腥。每一具尸体背后,都是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
李康选经历着一切,他深刻地感受到黄巢起义给大唐百姓生活带来的巨大痛苦。社会经济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社会秩序陷入了极度的混乱,经济衰退到了几乎无法挽回的地步。然而,这场起义却并未如想象中那样瓦解大唐的统治,反而让百姓们陷入了更加困苦不堪的境地,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夕阳如醉,缓缓地向着西山的方向渐渐落下,那柔和的余晖将整个西山田庄笼罩在一片温暖而朦胧的光晕之中。此时,田庄里稀稀疏疏的灯火渐次亮了起来,像是夜幕中闪烁的星星,点缀着这片宁静的土地。
几个来李康选家吃饭串门的田庄农户,手里还按着空碗,在他们各自的家人拎着灯笼唠唠叨叨的催促下,有些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家人的话语在空气中飘荡,“天都黑了,还不赶紧回家,别打扰人家翁主休息。” 农户们虽然嘴上应着,心里却还留恋着在李康选家的时光。
自打李康选搬来后,这些农户的生活仿佛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他们才知道,被他们内心奉为神灵般存在的翁主,居然是个那么随和的人。与往日他们见过的所有官老爷都不同,这个翁主没有丝毫的架子,仿佛就是他们中间走出去的一样。吃饭的时候,翁主也喜欢像他们一样端着饭碗到处串门。起初,大伙看到他来都还紧张得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但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也都习惯了翁主的亲切随和。
几个与他熟悉后的农户,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还敢去他那儿蹭酒喝。他们会在闲暇时光,嘻嘻哈哈地走进翁主的院子,毫不客气地说:“翁主,您这可有好酒啊?给咱也尝尝呗。” 而翁主总是笑着回应,热情地拿出酒来与他们分享。也有的农户,在饭点的时候,会拎着自家酿的酒,端着自己的饭碗去找他。那酒或许并不名贵,甚至带着些农家自酿的质朴味道,但翁主从来都不介意,他会欣然接过农户递来的酒,与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分享着生活中的点滴趣事。这种毫无隔阂的相处方式,让西山田庄的农户们从内心里更加喜欢他们这个与众不同的庄主,觉得他就像自家人一样亲切温暖,给整个田庄带来了一种别样的生机与活力。
客人走后,夜幕下的李康选的院子渐渐恢复了宁静。随着 “咯吱” 一声,院子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插上,仿佛将外界的喧嚣与院内的静谧彻底分隔开来。
当值的十几个云骑营的士兵此时正坐在大门内侧两边的耳房里。他们身着整齐的盔甲,腰间佩刀,大锤长槊整齐的倚在墙边,武装齐备,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屋内,他们围坐在桌旁,桌上摆放着热茶,热气袅袅升腾。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轻松地聊着天,话题从今日的训练到田庄里的趣事,不时传出阵阵笑声。按照规定,他们一个时辰换一次班,以保证始终保持警惕和精力充沛。
而在通往内院的门口,有两个仆人当值。他们靠着门口的墙壁坐着,眼睛时不时看向大门口那十几个士兵。他们的坐姿略显随意,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警觉。他们小声地聊着天,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生怕打扰到内院的宁静。偶尔,他们会抬头看看夜空,或是倾听一下周围的动静,虽然身处相对安全的环境,但他们依然牢记自己的职责,守护着内院的安宁。在这宁静的夜晚,整个院子仿佛构成了一个有序而和谐的小世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为这份宁静与安全默默贡献着力量。
忽然,寂静的夜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那声音如滚滚惊雷,由远及近,听那动静不止至少有十几匹马,仿佛大地都在这马蹄的践踏下微微颤抖。大门口十几个原本悠闲的云骑营士兵瞬间警觉起来,他们如猎豹般敏捷地抄起长槊,在大门后迅速列阵。士兵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眼神中透露出警觉,准备应付大门可能冲进来的人。几个力气较大的士兵更是抄起长锤,站到大门后面,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