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缓缓流逝,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夜幕悄然降临,寒霜如幽灵般无声地降落。李康选静静地坐在那里,感受着丝丝凉意一点点侵袭着自己的身体。然而,此刻身体上的寒冷与他心中如冰窟般的悲痛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董凡秋手里拿着厚衣服,忧心忡忡地站在大门口望着李康选。她多想走过去,为他披上这温暖的衣裳,给予他一丝慰藉。可是,燕孤云刚因为试图靠近安慰而被李康选骂了回来,她只能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不敢向前迈出一步。葛洪带着几个护卫,也远远地站着,他们深知李康选此刻内心的痛苦,只能默默地守护在一旁,不敢轻易打扰。
李康选的脑海里,如汹涌的波涛般不断翻涌着他和刘宣庭相识的一幕幕。从刚穿越到大唐,他举目无亲、茫然无措之时,便住进了刘宣庭的客栈。那时的刘宣庭,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耐心地教会他怎么去戴幞头,那细心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甚至连基本的圆领长袍,都是刘宣庭手把手地教会他如何去穿。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岁月,从相识到相知,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那些一起欢笑、一起奋斗的日子,如同璀璨的星辰,镶嵌在他的记忆深处。
可如今,这份珍贵的友谊却被他亲手撕裂。刘宣庭成了叛徒,为了给那死去的一万多人一个交代,他李康选不得不亲自下令诛杀。这个决定,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每一次回想,都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用力撕扯着他的胸口,让他痛得无法呼吸,那种痛苦犹如千万根钢针深深刺入骨髓,又仿佛无尽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自责之中。他知道自己肩负着责任,可亲手除掉自己的知己好友,这种痛苦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撕裂成了碎片,飘散在这寒冷的夜空中,再也无法拼凑完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痛苦,只能独自一人沉浸在这无尽的悲伤与悔恨之中,任由痛苦如潮水般将他一次次淹没。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官道上,唯有清冷的月光洒下一片银辉,勉强照亮着前行的路。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一前一后疾驰着,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而急促,它们奋力朝着驿站的方向狂奔而去,马背上的骑手身姿矫健,背后背着象征着紧急军情的 “六百里加急” 的旗子,在月光下随风飘动。他们是李存勖派往长安送请罪折子的使者,肩负着重大的使命。
李存勖看到使者带回来的仅仅五十两银子时,顿时怒不可遏。他心中明白,这意味着新帝已然动怒。与此同时,当他刚拿到黄巢首级的那一刻,他也恍然大悟,自己已然被人算计了。深知局势危急的他,立刻做出决断,一边迅速调集军队,积极备战,严阵以待可能到来的危机;一边匆忙送出请罪折子,期望着这次还能像以往那般侥幸蒙混过关。
“嗖,嗖,” 两声尖锐的破空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两支羽箭如鬼魅般从黑暗中骤然射出,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不偏不倚,正好精准地射中那两匹快马上的骑手。两名骑手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应声倒地,沉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官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在那阴暗的月光笼罩下,官道旁的小树林里突然冲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行动敏捷,犹如暗夜中的幽灵,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倒地的信使扑去。手中的利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毫不犹豫地将两名信使结果了性命。连马匹也未能幸免。
而后,这些黑衣人似乎早有准备,他们将信使的尸体拖到路边,熟练地浇上火油。瞬间,火焰熊熊燃起,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黑衣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火焰燃烧,直到他们目睹尸体彻底焚毁,化为灰烬,才放心地转身。这时,十几个人纷纷翻身上马,挥动马鞭,打马离开。片刻之间,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和那还未完全熄灭的余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而此时,别说信使,就连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已随着那熊熊大火化为了灰烬,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和无尽的谜团。
新帝坐在那金碧辉煌却略显冷清的宫殿之中,此刻的他亦是寝食难安。自从李存勖派来的使者带着那五十两银子的赏赐离开之后,朝廷与河东之地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再也没有了任何形式的官方联系。
原本,新帝满心以为,李存勖在收到那五十两银子的恩赐后,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会按照常理,要么恭恭敬敬地上个请罪的折子,言辞恳切地表达自己的悔意与忠诚;要么亲自快马加鞭赶来长安,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地求情,以求得宽恕和谅解。毕竟,在这权力的棋局之中,这样的举动才符合一贯的规则。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朝堂上每日都在等待着河东的消息,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新帝渐渐意识到,自己显然是失算了。种种迹象都表明,河东看来是真的要反了。新帝心里在想;在祖宗龙兴的那片土地上,或许李存勖正在暗中调兵遣将,积极筹备着与朝廷对抗的力量。
可新帝此刻依旧没下定决心要对河东开战。一方面,他深知战争打的事国家的财力、物力,而且,朝廷内部的局势也并非一片安稳,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若贸然开战,是否能确保内部的稳定团结,他心中并无十足的把握。
另一方面,他对李存勖的实力也有所忌惮。李存勖在河东经营多年,麾下兵强马壮,手下将领也是颇具军事才能。一旦开战,胜负难料,倘若战败,这天下局势必将陷入更加混乱的局面,自己的皇位也将岌岌可危。新帝在这两难的抉择中苦苦挣扎,每一个夜晚都在忧虑中度过,他望着宫殿外的夜空,心中的烦闷与纠结如同那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他,让他难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