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外面有个小小的会客室。
看护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楚承浩轻轻走到病房门口,忽然听见里面似乎有喊声。
他急忙进入病房。
灯亮着,陆依宁的脸被棉被盖住了,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就像被捂住了嘴巴似的,听不清楚喊的什么。
楚承浩大步来到床边,一把拉开棉被。
只见陆依宁双目紧闭,嘴里发出呻吟的声音,身体颤抖得很厉害,两手想抬又抬不起来,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住了一般。
知道她做噩梦了,他忙握住她的手喊:“陆依宁,醒醒!”
但陆依宁醒不过来,她用力挣扎,神情非常痛苦。
“陆依宁!陆依宁你醒醒!”楚承浩抬高嗓门。
陆依宁又挣扎了片刻,突然喊出声来:“滚……滚……滚开!”
她用力拽掉自己的手,握住拳头发疯一般乱打。
有一下打在楚承浩脸上了,还是被林逸戈打肿了的那半边,疼得他呲牙咧嘴。
“来啊!老娘不怕你们!”陆依宁挥舞着手大喊大叫:“来一个,老娘打死一个!来两个!老娘就赚了!”
楚承浩听出这是她昨天晚上在墓地的经历在梦里重现,心揪了一下。
为了把她唤醒,他不顾她乱打的双手,弯腰搂住她的脖子,将她的头轻轻抱起来,贴在自己胸口。
然后他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现在很安全,睡吧。”
生病和受伤的人,心理脆弱,特别渴望亲情。
陆依宁也不例外。
此时昏昏沉沉的她,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母亲一边唱着小曲,一边轻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因为是家里的老大,母亲又过世得早,陆依宁长姐当母,很少享受到父母的宠爱。
所以她这点温暖的记忆,也是在双胞胎妹妹出生以前留下的。
那时候,她四岁。
四岁以前,她是父母的宝,四岁以后,二妹和三妹出生,母亲每天要照顾两个妹妹,就没有时间抱她了。
父亲也教育她说:“宁宁,你是姐姐,要好好照顾妹妹,以后妹妹才好把你叫姐姐。”
从那以后,她不仅不能要母亲抱自己,还要帮父母照顾妹妹,拿奶瓶,递尿不湿等。
后来又有了弟弟,父母更忙,陆依宁也更忙。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表面上懂事的陆依宁,心里也渴望父母的爱。
再后来,母亲早逝,父亲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家里。
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分走了不少父爱,父亲根本没有精力关爱她这个大女儿。
相反,她还要为父亲排忧解难。
父亲通常对她说的话就是:“照顾好妹妹。”“照顾好弟弟。”“照顾好家里。”
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陆依宁的潜意识里,是非常缺爱的!
此刻背上的轻拍,让陆依宁觉得,她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她以为母亲还在世,弟弟妹妹也没有出生,这个怀抱,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但她又恍惚觉得,母亲已经过世了,那她也死了吧,所以在天国和母亲团聚了?
也很好啊,天国只有她和母亲,弟弟妹妹不会分走妈妈的爱。
妈妈的怀抱,还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
啊!
好幸福!
她伸出双手,搂紧楚承浩的脖子,满是伤痕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楚承浩正在轻轻拍陆依宁,忽然被她抱住脖子,他的心如触电般一麻。
他不由自主地想,以前,陆依宁有没有这样抱过他?
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他想起来。
以前陆依宁是抱过他的,不过只有一次。
那是他和陆依宁结婚后,两个人分居了十一个月之久。
后来乐乐把陆依宁灌醉了,扶到他的房里。
酒醉的陆依宁性感又大胆,抱着他又亲又撩——那就是她第一次抱他。
也是那一次,他被她撩拨得忍无可忍,和她水到渠成,才正式完成他们的新婚之礼。
所以,今天是她第二次抱他。
结婚三年多时间了,陆依宁只主动拥抱了他这两次。
楚承浩忽然有点疑惑,当初是她追的他吗?
耳边陆依宁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她的身体也越来越柔软。
楚承浩知道她正在进入熟睡中,他一动也不敢动,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林逸戈去见他父亲的时候,林老爷说:“逸戈,楚承浩伤我们这么多人,赔五百万不行,你跟他说,让他拿一千万来!”
林逸戈也不跟老头争执,只说:“爸,这事您别操心,我会处理的。”
听老头发了一会儿牢骚,他安抚了几句就出来了。
他又回到陆依宁的病房。
病房门没有关,他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楚承浩站在床边,弯腰搂着陆依宁,陆依宁的脸枕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睡着了。
这个画面很美好,林逸戈的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呆立片刻,他没有惊动他们,轻轻退了出去。
他去看几个侄儿侄女,被他们的伤震惊到了。
年纪比他还大的大侄儿和最小的侄儿伤得最重,尤其是小侄儿的祸根,几乎被连根削断了。
虽然做手术接上了,但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对以后的婚姻生活有很大的影响。
林逸戈得知楚承浩之所以下手这么重,是因为小侄儿有图谋陆依宁的心思,他气得恨不能再给小兔崽子削断。
其次伤得重的是大侄儿媳妇,另外三个女人胳膊都断了。
几个女人倒还清醒,他挨个儿骂了一顿。
别看这几个女人有的年龄比他大,有的和他差不多,但他的辈份在那里,又是家主,她们根本惹不起他,所以被骂也不敢回嘴,只能唯唯喏喏地听着。
陆依宁的病房里。
楚承浩一直等到她完全睡熟后,才轻轻放下,为她掖好棉被。
然后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脸上的伤,还有头上包着的纱布。
想着她被林家女人们暴打的那一幕,他的心忽然间密密麻麻地疼。
他轻轻揭开棉被,看见她的胳膊肘和膝盖处都磨得烂糟糟的,血肉模糊,擦的药水是黄色的,把棉被都染黄了。
他眼前划过她在公墓里爬的画面,心疼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