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老夫人脸上凶狠的表情立即僵住,在看到阮梨初手中的那把匕首时,更是僵硬到了顶峰。
阮远山与阮凌渊也皆是一脸愕然,他们是这里唯二不清楚前因的人。
冯嬷嬷不知何时挡在了老夫人身前,一双厉眼直勾勾地盯着阮梨初,目光警惕。
那防卫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阮梨初是要行刺阮老夫人。
阮梨初瞪着冯嬷嬷,眸光凌厉,愠怒道:“放肆!你这奴才竟敢拦我,你不要命了?”
冯嬷嬷比之前的曹嬷嬷可要聪明不少,她立刻跪下,解释起来:“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担心小姐手中的匕首会不小心伤到人。”
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急忙又颤声解释了一句:
“老奴也只是一心为小姐着想,怕小姐伤到自己。刚刚一时心急,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才的无心之举。”
冯嬷嬷表现的十分恭敬,不仅如此,还表现出一种十分无辜的样子,就好像真的一心为主,却被主子惩罚的委屈。
“我不是大人。”阮梨初缓缓开口,声音虽是淡然,但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而且我还特别记小人过。”
“再说瞧嬷嬷方才那架势,也不像是关心我,倒像是要攻击我一般。莫不是要对我图谋不轨?”
安岁岁闻言,脑子反应极快,立刻跟上了一句,“该不会老夫人院子里乱嚼舌根的那个奴才就是冯嬷嬷吧?”
“好你个老刁奴!”阮梨初冷笑一声,“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却如此污蔑我,到底是何居心?”
冯嬷嬷哪里会想到阮梨初是软硬不吃的人?她以为只要不像曹嬷嬷那样就行。
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还硬生生将黑的说成了白的。
更可怕的是把乱嚼舌根的这个罪名也安到了她身上,
她后背一阵出汗,一个脑袋磕在地上,急急道:“小姐切莫误会,老奴万不敢对您不敬!老奴在府中多年,一直忠心耿耿!”
阮梨初似笑非笑地看着冯嬷嬷,半眯着的眼睛阴恻恻的,“好一个忠心耿耿!我是不是还得赏你?”
冯嬷嬷身子颤了颤,“老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阮梨初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从迈进大堂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对劲。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你?”阮梨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厌恶。
“老奴......老奴......”
冯嬷嬷不敢再说了,她总觉得不论自己怎么说,都是错的,甚至可能后面还有更大的坑等着她跳。
而阮老夫人那边也是彻底看透了,没有人能在嘴皮子上说得过阮梨初。
主要是这个死丫头为了达到目的,豁出一切,不择手段。
知道不能随意打罚下人,所以变着法的找毛病,无中生有,睁着眼说瞎话,颠倒黑白!甚至厚脸皮到抹黑自己都无所谓!
而惩治冯嬷嬷,就是她眼下的目的。
阮老夫人这里已经失去一个曹嬷嬷了,绝不能再失去一个。
所以,她指着冯嬷嬷骂道,“你个老货!就算你再关心她,再担心她会受伤,也不该那么心急,平日里的沉稳竟全不见了!”
“念在你也是为主心切,就罚你两个月的月例,还不快退下!”
这几乎不算是惩罚。
冯麽麽生怕阮梨初再说什么,连忙磕头,迅速退了出去。
阮梨初没拦着,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想拦,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好了,不过是一个刁奴而已,不值得大家费神,如今该说说正事了。”
说罢,阮梨初直接抬腿走向阮老夫人那里,眼神示意安岁岁跟上,“不知祖母验血是想验左手还是右手啊?”
阮远山上前一步,挡在了老夫人身前,就像方才冯嬷嬷那样。
“这是要做什么?不是都已经验完了么?”
阮梨初站定,面色平静无波,并没有因为她爹阻拦自己而生气。
“父亲,并没有验完,方才只能证明我是您的女儿,却无法证明我是祖母的孙女,所以为了彻底打消祖母的疑虑,必须要再验一次才行。”
阮远山脸色一沉,“胡闹!你是我的女儿,当然就是母亲的孙女,不需要再验!”
阮梨初摇了摇头。
她今儿穿了一袭月牙白轻纱长裙,朴素淡雅却又不失矜贵,此刻立于厅堂之上眉头微蹙,像一朵清晨挂着雨水的白梨花,娇美柔弱,让人好生怜惜。
手上持着的那把匕首,明明是个凶狠的玩意儿,却反倒给她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微风穿过厅堂,拂起她的裙角,竟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飘渺感,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升仙。
阮远山心莫名一软,连同语气都温和了几分,“你祖母从前是受了别人挑拨所以才会那样,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没有人会再怀疑什么了。初初别怕。”
阮梨初依旧摇头,“父亲不是我,根本体会不到被一而再再而三怀疑时的那种委屈、痛楚和无助。”
“更无法理解当你满怀希望时,别人给你当头一棒,让你绝望透顶的那种滋味。”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父亲不是我,又怎么能理解我为何这么执着呢?”
说完她黯然神伤,垂眸叹气。
阮远山不由揪心,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愧疚,正要开口,就听阮梨初又道:
“所以我想验祖母的血,不单单是为了打消祖母的疑虑,也为了驱散这些阴霾,还请父亲允准。”
阮远山犹豫了,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女儿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再说只是扎一下手指而已,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我不同意!”阮老夫人被气的顾不得是否端庄了,直接把手边的茶杯扔了出去。
方才在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面前,她不能露出半点胆怯,更不能丢失了体面,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安安静静坐着。
反正儿子自会维护她。
可儿子竟然,竟然动摇了!
阮梨初早有准备,因此轻易躲开了迎面袭来的茶杯。
“砰......”一声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正厅,片刻间地上都是零零散散的碎片,令人心悸。
在场的不少人都吓的身体一缩,阮梨初倒是最淡定的那个。
这时,一个下人急急忙忙跑来报,“老爷,老爷,宣王爷来了,宣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