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谨的手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松开了阮梨初的手。
阮梨初的视线原本在手上,见此不由侧目看去。
昏黄的烛光落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垂着眸,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
阮梨初轻轻叹了口气,她早猜到陆谨会如此了。
因为在乎,所以阴郁,因为在乎,所以不安,也因为在乎,所以不敢看她的眼睛。
明明来此就是为了追寻答案,可每次问她的时候,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不与她对视。
他在害怕。
可为何会害怕成这样?
只是一句十年前曾见过宣王而已,何至于让他如此?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思虑片刻后,阮梨初一只手环住陆谨的脖颈,另一只手扳过他僵直的脑袋,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可是吃醋了?这副又委屈又失落的表情,看着可怜的紧。”
“你说呢?”陆谨搂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相识这么久了,我竟然才知道你与他十年前就认识!”
阮梨初立马否认道:“谁跟你说我与他认识的?我只说曾见过他。”
陆谨一怔,唇边漾起笑意,可是很快,笑意就一丝丝从俊脸上抽离,他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阿梨,你不诚实。”
“我还不诚实?”阮梨初不解地皱眉,反问道。
除了魂魄不全那事儿之外,几乎所有关于她的事情,她都告诉他了。
而且魂魄不全还是因为现在还无法确认的缘故所以选择了暂时隐瞒,并不是她故意瞒着的。
陆谨凝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抑制着不断涌向心头的酸涩,“那你说说,你口中的见过是什么意思?”
阮梨初瞬间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或许是在认知上存在偏差。
她所认为的认识一个人,不是见过一面就算认识。见过只算短暂接触,而认识,就算不深入了解,至少也要知道对方的名字。
而十年前她与宣王只是一面之缘,并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才说的是曾见过。
但在陆谨的认识里,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或许是认为,见过就等同于认识,所以才觉得她不诚实。
这......
若是因为认知偏差造成误会,她得无语死。
反正都得说清楚,阮梨初率先针对“认识”与“见过”这两个词进行了解释。
陆谨听完后语气幽幽地说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你与他也不是简单的‘一面之缘’吧?”
阮梨初一怔,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陆谨,他这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
还以为是单纯的认知偏差呢,敢情还因为他知道。
她撇了撇嘴,说道:“陆谨,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不想将十年前的事儿告诉你吧?”
“不是吗?那夜梦里你就忽然消失了,然后从刚才到现在,你也什么具体的都没有说。”
闻言,阮梨初额头上浮现出一抹黑线,脸庞上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你急什么?现在不是正在说吗?再说不是你自己提的什么诚实不诚实么?我莫名其妙地被按上了个‘罪名’,自是要辩解一番。”
陆谨神情中带着迫切,“那你现在就说,立刻,马上说!”
“行行行,我说我说,我这就说还不行么。”
这家伙,看样子什么都知道,还非要让她亲口说出来。
阮梨初先把那夜忽然消失的原因解释了一下,而后才说起了十年前,“当年我在寺庙的后山遇见了他,他的手脚都被捆绑着......”
她刚说了个开头,陆谨就急不可耐的打断她,“然后你就给他松了绑,还为了救他将那些人都引开了?”
“你果然都知道。”
阮梨初对此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平时说话是最不愿被打断的,可陆谨这样她却并不反感,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
当年之事,她最近才想起来,但细节上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个大概,所以陆谨此举甚合她意。
甚至她连对方的脸也记不清了,只模模糊糊记得个轮廓。
要不是那夜陆谨提到宣王被长公主关在了空山寺,她还想不起来那人的模样呢,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句话了。
陆谨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如暴风雨前铅灰的蒙蒙天色,几乎要压垮天穹的气势,叫阮梨初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人该不会是要发疯吧?就因为她小时候曾救过宣王?这醋的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但让阮梨初意外的是,下一秒,陆谨的脸色就变成了死白一片无一丝血色,手上的温度也冷的骇人。
如此大的反应,不像吃醋,倒像是......绝望。
她意识到不对,忙抓住他的手,焦急问道,“陆谨,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发生了什么?”
“阿梨,你让我冷静冷静,一会儿我慢慢给你解释。”
陆谨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不再言语,阮梨初来不及说什么,只能陪着他平复情绪。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但除了静静等待别无他法。
下意识的,阮梨初往陆谨的怀里钻了钻,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温热的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
陆谨虽未言语,但他的动作已经表达了一切。
他的手臂同样也紧紧环抱着她,很紧,很紧。两人拥在一起,似乎要合二为一。
过了半晌,闷闷的声音传来,“阿梨,如果咱们没有共梦,你会......会喜欢他么?”
阮梨初正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后背的手停了下来,“怎么会这么问?”
“你只说会,还是不会?”陆谨眼神没有半分光泽,似乎十分坚持这个问题。
阮梨初直起身,双手将他的脑袋扳正,让他的视线对着她,可他却垂下眼去。
阮梨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共梦,我也不会喜欢他,因为我与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
没有共梦,她都不知道会去哪里,遇到宣王的概率只能说无限趋近于零。
“怎么会没有交集呢?他可是先认识你的,你们......你们两个......是有缘分的。”
“这算什么缘分?我那时还不到五岁,要不是你说起了空山寺,我根本就不记得他了。”
“那如果以后你们就是有机会见面呢,就是会有交集呢,你会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