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一口气将他寻救命恩人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还把阮桃给他写求助信的事儿也说给了阮梨初和陆谨听。
陆谨听完后,冷嗤了一声,“之前我问你是不是心悦阮桃,你从来都不承认,如今我是真的庆幸你没有承认,根本就连阿梨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宣王闻言,下意识将目光看向阮梨初。
恰好她也在看他,二人目光凌空相撞,后者匆忙低下头,总有些不自在。
阮梨初刹那了然,心道:这是觉得自己认错了人,无颜面对她呢。
可他再无颜,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虽然这话他听了会更没脸面对她。
端起已经不烫的茶盏,她低头浅啄了一口,而后轻轻放下,瓷器与实木撞击发出了细微的闷响声。
她道:“陆宸,你还记得十年前,我都说了什么吗?那时你十岁吧,我想你应该是记得的。”
“记得是记得,但你说话颠三倒......”
话没说完,宣王自己倏地止住了,惊诧得睁大了双眼。
“嗯?”陆谨发出疑惑,“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当年的细节,他不知道,正打算听呢,就没了。
宣王双拳紧握,呆呆地坐在那里。阮梨初这句话像是给了他当头一棒,敲得人五官涣散,久久说不出话。
阮梨初心下了然,知道宣王这是反应过来了,便对陆谨说:“让他冷静冷静吧,我来告诉你。”
听着耳边传来的温和话语,陆谨抿了抿唇,“......好,那你说。”
“十年前的花灯节,我头部受了伤,所以认知方面,语言方面,包括感觉等方面都受到了影响,通俗来说,就是变得呆呆傻傻的。”
陆谨只对阮梨初的现在比较了解,从前的她,她很少提。
倒是知道这十年她过的很是艰难,可具体怎么个难法,小姑娘不说,他便没有问。
人是有隐私的,也许往事不堪回首,又何必再揭疮疤。
不过,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尤其在桃源村养伤时,曾听到过不少村民说的话。
那会儿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探望阮梨初,有人给她送吃的,有人给她送穿的,还有送生活用品的。
大家伙对小姑娘都很关心,而且几乎每个人都要问她“头疼不疼”“以前的事情还记不记得”这样的话。
也有一些小屁孩是过来看热闹的,不过看的不是“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家”这个热闹,而是“小傻子不傻了”。
陆谨不止从一个小屁孩嘴里听到过这句话,可惜当时他无法开口,什么都不能问。
小姑娘似乎也并不把这些事情放心上,所以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听阮梨初这么一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阮梨初接着说道:“正因如此,别说细节了,就连救过宣王这件事我都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了。再加上当时只有四岁,我那个状态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的。”
“至于阮桃,她只比我大一点点,就算当时她在场,应该也不会记得那么明晰。”
四五岁的小孩子,确实有记事的本领了,但分毫不差就是有问题,除非神童。
所以阮桃记得,则更说明她不是她。
不仅如此,还说明她是刻意的。不管是她本人看到的,还是有人告诉的她,她都是刻意去记这个过程的。
而宣王,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记得”才是最不应该的......
早在宣王说当时的情况时,陆谨就表达过这个意思,这会儿再添一条确凿的证据,他真想撬开宣王脑袋看看装了什么。
阮梨初太了解陆谨,见他又要发火,忙说,“宣王他也是寻人心切,所以才一叶障目,被表象迷惑了,别怪他......”
陆谨皱眉,眸子深邃而犀利,忽地想到了什么,脸上那强烈的杀机涌动。
“我不怪他!我只怪那个女人将他囚禁了这么多年,害得他人鬼不分!”
说着,他缓缓起身,直接走到了宣王前方,“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想办法去弥补。但阮桃那边,你先别动她,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说。”
陆谨这样说,阮梨初意外极了。
她早就看出来野男人其实是非常包容宣王的,但包容到这个份上,还真是完全没想到。
这直接就把过错按到了长公主身上,替宣王把借口都想好了......
真不知该说他是太宠弟弟,还是太恨姐姐。
不过野男人这话,深究之下倒也没错。
宣王的性格本就单纯,又被暗无天日的囚禁了七年,经历浅、见识少,对世间的人和事了解太少,所以他非常容易相信别人,也容易被有心人算计。
怕是再拙劣的谎言,只要别人说的真诚,他就会信以为真,缺乏基本的辨识能力。
属于人们常说的那种“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
也难怪陆谨要一直派人保护他了,若是不小心被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大概这也是宣王会被周太后和长公主放弃的主要原因吧。
这性格,骨子里就不适合皇权争斗,说句难听点的话,他能在风云诡谲的皇宫里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指望其它?
若没有周太后和长公主,当年的五皇子可能都长不大。
真的是,单纯的可怕啊......
不过若是换个角度想的话,宣王虽然单纯了点,头脑简单了点,也总比被囚禁了七年后变成一个有心理问题的人,要强的多!
至少不是变态......
想到这里,阮梨初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而想到陆谨方才说的那后半句话,阮梨初再一次轻轻点了点头,倒是与之不谋而合。
宣王想杀了阮桃还是想怎么地阮桃,随他的便,但得等她调查清楚十年前被拐一事后再说,她还要看看会牵扯到将军府的哪些人呢。
正想着,宣王那边发出了一个灵魂提问,“那若是调查出来,初初当年被拐一事纯属巧合,你们是打算放过阮桃吗?”
陆谨白了宣王一眼,而后又白了阮梨初一眼,看得出来对两个人意见都挺大的。
“我猜阿梨肯定要顾及她爹娘,那我自然要尊重阿梨,但你么......”陆谨顿了一下,对着宣王说,
“但你不用顾及!你可以随意处置阮桃,若是你不知道如何处理人,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以代劳。”
他这是帮弟弟报仇,可不是帮阿梨,与阿梨一点关系都没有,到时候阿梨可就没话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