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二楼靠窗的雅间里,阮梨初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茶,放下茶盏,一只手无意识的轻轻敲击,心里轻叹:好无聊。
她瞥了眼窗外热闹的人群,挺佩服他们的。
听茶楼的伙计说,有些人一大早就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占个好位置。
而现在距离使团进京,估计还得有一会儿,他们还有的等。
伙计还说,往年洛月人来时是没这么热闹的,今年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来人中有“公主团”。
据说洛月的这三位公主,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是大公主,风华绝代,盛世美颜,被誉为洛月第一美人。
不少人等候在这里就是为了一睹公主们的芳容。
与安岁岁的目的一样。
阮梨初收回视线,端起茶盏,正要送入口中,外面传来了喧嚣声。
她便将手上的茶盏放下,等着对方进来。
几秒之后,就见一女子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股怒火,看到她,脸绷得更紧了。
阮梨初神态自若地看了眼女子,继而将目光转向女子身旁的人,“谁惹她了?火气这么大。”
不待男子开口,女子径直走到了阮梨初的面前,气呼呼地说:“就是那个文思斋,等我明儿就去把它拆了!”
“文思斋?书坊啊?”阮梨初一愣。
“什么书坊!你可别侮辱书坊了!”
“那是什么?茶馆还是酒楼?”
见对方不吭声,眉头紧锁,鼻孔中都透出丝丝怒气,阮梨初忙拉着她坐下,“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女子就是安岁岁,方才她嫌在茶楼里干坐着无聊,于是便拉着温年去四处闲逛。
阮梨初身边还有玄北和玄羽,以及在暗处的暗卫们,所以她才放心离开的,结果带着一肚子气回来了。
安岁岁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紧咬嘴唇,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阮梨初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你先喝口水消消气。”
“气都被气饱了!”安岁岁说完,将茶水一饮而尽,又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磕,“初初,明天我定要去拆了那文思斋不可!”
“拆!必须拆!但拆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文思斋是什么?人家又怎么惹到你了?”
阮梨初被她闹得不明不白,此刻也有点急了。
温年见状,走上前来,“还是我来说吧。”
他看向阮梨初,“初初还记得天机阁么?文思斋和天机阁的性质差不多。”
天机阁,当然记得。
那是京都众多八卦组织中名气最大的一家,在那里不仅能听八卦而且还有什么人气排行榜。
初次听到时,阮梨初也被吓了一跳,着实没想到这古代竟还有这样的组织。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还一直高居那个人气排行榜的榜首呢。
阮梨初点头,示意温年继续说。
“刚才我与岁岁在一楼大堂听说书,不巧听到了有一桌人在谈论那个文思斋,原来文思斋出了个八卦小报,名为‘文思报’,而昨儿那文思报上的主要人物,就是你。”
“八卦小报?什么意思?是那种人手一份的那种吗?”
阮梨初猜,八成就是像现代的报纸或者杂志那样的。
温年摇头,“不是,就是在文思斋里有人整理好的八卦而已,与天机阁一样,你去那里可以看到,也可以听到。”
“然后呢?那文思报上说我什么坏话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言好语就是了,不然安岁岁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阮梨初这句话说完,就听“啪”的一声,安岁岁拍桌子站了起来,把玄北和玄羽都吓了一跳。
阮梨初的心也被吓得咯噔一下,一脸懵的转头看过去。
安岁岁眉间满是怒火,“说你在馄饨摊见义勇为、打抱不平、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阮梨初看着她,安静地等待下文,毫无疑问,后面肯定还有转折。
安岁岁握着拳头向桌子用力砸了几下,“还说你不愧是在民间长大的,特别有亲和力,做事大胆地极!”
“哦,原来是讽刺我啊。”
讽刺她乡野丫头,粗鄙世俗,不像真正的世家贵女那般端庄娴雅,知书达礼。
老一套了,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有。
“这个文思斋太可恶了!”安岁岁脸上浮现一丝委屈,语带怨恨,“明明我们是做好事,到了他们嘴里全都变味儿了!”
阮梨初嘴角一翘,拉过岁岁的手,仔细端详一番,幸好没有砸红,不然她该心疼了。
安岁岁一脸迷茫地看着阮梨初,“初初你竟然不生气?你不知道这‘文思报’的影响有多恶劣吗?”
“我知道啊。”阮梨初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不仅知道它的影响很广,还知道时效性很强,昨儿中午发生的事儿,竟然这么快就出小报了,不得不说这文思斋的办事能力是真强。”
就这时效性和速度性,可不比现代的互联网差。
安岁岁白了她一眼,“你倒是大度,竟还夸起来了!”
“倒不是大度,而是无所谓。换个角度想,人家好歹还夸了我几句呢,至少要比全是讽刺之词要好吧?”
“......”
一时间,安岁岁哑口无言,只能红着脸生闷气。
阮梨初挑了挑眉毛,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去细细地品这乌龙茶的味道,仿佛她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安岁岁不像阮梨初那么气定神闲,她越想越气,将拳头攥地紧紧的,字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蹦了出来:
“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生气!”
阮梨初笑得一派温和,将茶盏放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岁岁,你要知道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爱说什么,爱怎么说那都是别人的事。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的,也不必在意。”
“ 而且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别人嘴里的自己有多少个版本。”
安岁岁摸着下巴拧着眉,看着对方,眨眨眼,不解道:“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句她听懂了,却对第二句有些困惑。
“意思就是,无论你如何为善,总会有人评头论足,说长说短。人难做,做别人嘴里的人更难。”
“你明明是善良,可会有人嫌你是缺心眼,会有人说你阴险,还会有人说你虚伪。”
“不过那‘文思报’倒是没从这几个方面入手,他们选择了另外一个角度来挑刺。”
人,不管你多善良,别人若是想挑毛病,就算你温柔得像只猫,他们也嫌你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