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脸上有些犯难。
很早之前主子就吩咐过他们不许在阮梨初面前提及关于洛月人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敢违背主子吩咐。
可阮梨初这位女主子问话,她又不能不答,略一思索,回道:
“呃......洛月太子的长相,属下并未见过,无权发表意见。不过,据见过他的人说,他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的确很是不凡。”
就算她不说,阮梨初也马上就能看到了,而且主子刚刚示意她跟上,想来就是不打算再隐瞒的。
再说她所言也没提任何具体的,应该也不算是违背命令。
阮梨初微微颔首,这与她预料的差不多。
安岁岁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有这么多女子聚集在这里呢,敢情是为了见俊俏的公子啊~”
最后一个“啊”字尾音拉得很长,调侃意味十足。
这时,几个身位之外,一个和她们同样看热闹的人附和了一句:“确实俊俏,人家可是还有个‘琢玉郎’的美称呢。”
琢玉郎?阮梨初愣了一下。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没想到这洛月太子竟然有个如此别致的美称,倒是与安岁岁方才所说的那一串形容词相差无几。
玄羽侧目,睨了不远处那人一眼,神色明显不悦,吓得对方赶紧离她们远了一些。
“琢玉郎”这个美称的由来并不是出自别人,而是长公主。
是几年前洛月来访盛时,长公主陆昭看到洛月太子的容貌时提了一句先贤的诗词,后来也不知道这“琢玉郎”怎么就变成洛月太子的美称了。
对此,玄羽是极无语的。
她认为,就算长公主再骄奢淫逸,再贪好男色,也不该夸赞一个洛月人!
大盛那么多儿郎不够夸的么?非要夸一个洛月男人!还是宫宴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的!
这种行为在玄羽的眼里本身就是不对的。
就算对方是尊贵的长公主,玄羽仍旧觉得对方脑子不正常。
而且,就算那洛月太子长相出众,也轮不到他“琢玉郎”啊?!
他们大盛比之俊逸的人可是成百上千个呢,怎么就轮到他一个异国人了!
一个洛月国的太子,在大盛的土地上,获得了一个美称......这事儿,玄羽真的接受无能。
所以每当听到这个所谓的美称,她就浑身难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越想越不舒服,玄羽狠狠瞪了一眼那说话的人,胸口憋着一团火。
阮梨初将玄羽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眯眸,内心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玄羽在听到别人提洛月太子时,眼神有些复杂。
似恼怒,似哀怨,似愤恨......阴森森的。
正思考,视线之中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来人一身玄色锦袍,身材修长,容貌俊美但神色淡漠,薄薄的唇抿着,给人难以亲近的孤僻冷漠。
不是陆谨又是谁?
阮梨初还以为他会嫌外面人多,从而留在雅间里呢。
“这人是谁?好强的气场!”
人群中一人骇然的说道。
“这......这,这人是......”他身旁的同伴认出了这道人影,声音有些兴奋,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将声音压低,“这是宣王,我见过他!”
“什么?宣王?那咱们是不是该行礼啊?!”
说话的人声音怯怯的,若有若无。
“不用!既然王爷微服出行,那就是不想声张,我们装作不知道即可!”
“这样做......不会有什么问题么?万一治咱们个不敬的罪......”
“不会的!宣王爷这明显就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不然怎么会同咱们一样挤在这里?这叫与民同乐,体恤民情!”
顿了顿,这个人又接着说道:“而且我听说宣王爷待人和善,为人谦和,毫无帝王家盛气凌人的暴虐之气,又怎么会与咱们一般见识呢!”
他身侧的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激灵,“这些我倒是听说过,可我怎么瞧着他......一点儿都不和善呢......”
“许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故意这么做的吧!”
“......是这样么?”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会错的!咱们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完,两个人齐齐转头看向街道,两个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写着一句话:看我们多识趣!
一字不落地听完,陆谨面不改色。
他站在阮梨初身侧,深邃的眼眸轻眨,目不斜视,“看我做什么?”
嗓音低沉,清冷。
少女掩在面纱下的朱唇轻启,像在喃喃自语,不大不小的嗓音却清楚地传进陆谨的耳里:
“我好奇吖,想看看某人会不会生气,他可是被别人错认成了他弟弟呢。”
陆谨挑了下眉,眼神一直凝在阮梨初温软的眉眼上,“别人错把我当成他时,我从不生气。”
阮梨初:“......”
行。
不生别人的气,只生她的气。
别人认错人没事,她若是认错人,那就等着承受天雷之怒。
这狗男人,真狗。
忽然一阵风拂过,阮梨初脸上的面纱被吹了起来,露出了下半张脸。
陆谨抬手将面纱给她戴好,目光深暗,沉声开口,“这该死的风。”
“该死”两个字,咬牙切齿。
阮梨初:“......”
倒也不必因为撩开了她的面纱,就说人家风该死,那口气像是要诛了风的九族似的。
陆谨又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发,“我已让人给你制作专属面纱,保证轻薄透气还不容易滑落,更不会轻易被这劳什子的风吹开。”
“嗯。”阮梨初轻点头。
其实她要求不高,透气就行。之前青竹做的那个就挺好,可惜上面有特殊香料。
“他们来了。”
“嗯?”
阮梨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人群中传出兴奋的议论声:
“可算是来了!”
“早就听说他们洛月人长的和我们一样,这次总算能够亲眼看看了。”
刚才阮梨初她们出来时,洛月使团就已经进城了,与当初他们一行人进京所走的那个城门一样,都是西城门。
眼下是马上就要走到茶楼这里了。
街上百姓鞋尖连着鞋底,肩膀擦着肩膀,热闹的很。
陆谨紧紧牵着小姑娘的手,怕出现什么意外,虽然有栏杆防护,但还是谨慎些为好。
阮梨初同安岁岁一样,转头看向使团来的方向。
此次进京的洛月使团,一行五百人,人数上比上个月进京的景明使团的二倍还多。
队伍的前端,一人高骑白马之上,一袭暗红色金丝蟒纹锦服,头束玉冠,暗红衣袂随着骑马之姿随风而动。
男人凤目薄唇,鼻如悬胆,冷漠的眸子配上魅惑的颜,高傲如斯,贵气逼人。
阮梨初有些出神,这人......
“温年!你觉不觉得这洛月太子看起来很眼熟?”
一旁,安岁岁悄悄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压低声音询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微微一惊。
只见温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怔怔杵在原地,不仅仅身体石化了一般,就连思绪都仿佛被石化了。
安岁岁只好去问阮梨初。
“初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那洛月太子,其实咱们是认识的?”
“你是说,萧长赢?”
那洛月太子看着确实与萧长赢长的很像。
气质上也很像,就连衣着打扮上也很像。
阮梨初记得初见萧长赢时,他穿的就是暗红色的衣袍。
安岁岁正要点头,却见陆谨淡淡勾唇,出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