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初心里本就憋闷难受,见陆谨看着宣纸若有所思,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怒火一下子蹿到了头顶。
她气得将手里的毛笔往砚台上狠狠一扔,溅出了几摊墨汁,落在奏折上格外刺眼。
反正是在梦里,对现实没有影响,阮梨初理直气也壮。
扔完毛笔,她觉得还是不解气,索性把那刚写好的宣纸也一并扔了出去。
陆谨正在思索自己与萧琼之间是否曾有过交集,冷不丁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闪身躲开。
阮梨初见状,更气了。
狗男人竟然敢躲!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虚!
她越想越气,顺手拿起一本奏折,再次朝着陆谨用力扔了过去。
陆谨瞧着阮梨初这副反常的样子,琢磨了一瞬,觉得不能再躲了。于是他直愣愣地杵在那里,任由奏折重重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幸好只是奏折,也幸好砸的是肩膀,若换成砚台,若砸中的是头部,陆谨此刻恐怕就要见血了。
但无论怎样,有什么疑问还是要问清楚的,这是阮梨初之前反复说过多次的话,他始终牢牢记在心里。
于是,陆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阿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阮梨初方才只是在发泄情绪,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沟通,这个简单的道理她自然懂得。
她的目光转向陆谨的肩膀,那里被奏折砸了一下,飞溅在奏折上的墨汁恰好全都甩到了陆谨的衣服上。
尽管陆谨穿的是深色系的衣裳,墨迹依然清晰可见,尤其是有一滴墨汁飞溅到了他的脖颈处,格外扎眼。
阮梨初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陆谨,“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与萧琼在一起过?”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陆谨讥讽出声,“我与她?阿梨,你生气归生气,但没必要这样侮辱我。”
“那为何洛月人会说,你始乱终弃?”阮梨初接着问道,并未因陆谨的话而感到宽慰。
每一个字,陆谨都听得真切。
他满脸不可置信,手指向西北方向,那方向正是洛月人暂居的宫殿,“始乱终弃?他们来大盛之前,我根本就没见过她!”
实在是荒谬至极!
他甚至不认识那萧琼,何来始乱终弃之说!
再者,他是什么人?连母猫都嫌弃的人,怎么可能与其他女人有过接触?他陆谨一生中亲近过的异性只有阿梨。
阮梨初冷哼一声,“你肯定见过她,三年前你不是攻打过洛月吗,或许就是在那时与她有过一段情的。”
陆谨被气得笑出了声,不是因为洛月人那毫无根据、污蔑人的说辞,而是被阮梨初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三年前,那是何时?那是两军交战之际。
两军对垒,决定着几十万人的生死,他恨不得能分身多处去杀敌,哪有闲情逸致去风花雪月?
更何况还是与洛月人!
他是主帅,又不是智障。
深吸一口气,陆谨平复了一下情绪,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在阮梨初面前,他简直是没有脾气的一个人,温和得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敢相信。
他缓缓说道:“你的那个‘或许’绝对不可能成立。因为对于洛月人,我向来是见一个杀一个。”
阮梨初继续追问,“那,或许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洛月人,她刻意隐藏了身份呢?”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那狗血俗套的面纱面具剧情,将这桥段搬了出来。
“她隐瞒了身份,而你戴着面具也隐藏了身份,然后你们俩在彼此不知情的情况下相爱了!”
没错,就是这样,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这么演的。
陆谨目瞪口呆,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吐血了。他早知道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但没想到竟能丰富到如此不可理喻的地步!
“首先,我从不戴面具;其次,我不可能与洛月人有任何交集。我再说一遍,当年在边境,洛月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我也再说一遍,你可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阮梨初不甘示弱,语气中带着几分执拗。
“绝不可能!”陆谨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行军打仗岂是儿戏?明知道敌国可能会有奸细,我又怎么可能与陌生人有接触?”
“那或者......或者你无意中救了她呢?”阮梨初不依不饶,“话本子里不是也有这样的故事吗?英雄救美,然后……”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谨的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以后你看的话本子,都由我来给你写!免得你一天天的总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阮梨初很是不满他转移话题,但她自己也知道这很狗血,何况她也不晓得具体的时间地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陆谨不承认,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气得直接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呼哧呼哧地大喘气。
陆谨从阮梨初的话中已经提取到关键信息了,他终于明白为何萧琼在宫宴上对他那样了。
可他之前确实没有见过萧琼,他方才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洛月人,他是真的见一个杀一个的。
这么多年来,他没杀掉的洛月人,也就只有萧北辰,也就是现在的萧长赢。
可那些人为什么会言之凿凿地说,他始乱终弃了呢?
陆谨猜测,阮梨初应该是无意间游离到了他安置洛月人的宫殿,恰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对方绝对不可能看到阿梨,因为阿梨是灵魂状态,那么对方说的话一定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也就是说,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这绝对是无稽之谈,他只在三年前于边境与洛月交战过,其余时间从未踏入过洛月半步。交战期间,他也从未离开过军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萧琼以为和她有过一段情的人是他!
突然,一个身影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难道……
阮梨初一边平息自己的情绪,一边打量着陆谨。
还未等她完全冷静下来,就见陆谨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那张冷峻如铁的脸上竟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惊诧。
他来回地踱着步,双拳捏紧又松开,松开再捏紧,阮梨初从未见过他如此焦灼的模样。
也不知看着他走了几个来回,阮梨初的耐心告罄,制止道:“停停停!有话直说!别晃来晃去的,头都晕了。”
陆谨停下脚步,看向阮梨初,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阮梨初见状,再次拿起一本奏折,作势要扔:“你再不说,我可就要往你头上砸了。”
男人的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片刻后垂下眸子,神情复杂。
阮梨初见他这副模样,索性把奏折换成了砚台,“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砸你?那你可小瞧我了,理智这玩意儿,我也不是一直都有的。”
再说了,他有什么不敢说的?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他和萧琼谈过嘛,总不至于......还有个孩子吧?”
若那样的话,这狗男人,她阮梨初绝对不要了!
想到这点,她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陆谨,趁着我理智尚存,我劝你识相点,老实交代。”
陆谨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阮梨初这次不恼了,冷静得出奇,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砚台,语气平静得可怕:“说吧,你俩的孩子今年几岁了。”
陆谨:“......”
阮梨初:“不说?那让我猜猜。”
“别!”陆谨好看的瑞凤眼都纠结成了三角眼,他急忙阻止,语气又急又燥,“我说就是了,你快别乱说了!”
他真怕阮梨初再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他会疯的......
阮梨初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胸,“成,那你说,我听。”
陆谨也学着她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阿梨,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萧琼口中的人不是我,而是......陆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