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等待的时间既漫长又短暂，迟煜只能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手中的盒子发呆。
昨天晚上母亲和他聊完，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后，在书房和父亲谈了很久。
迟煜一直守在门口。
虽然没听到大声的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但那一句句听不真切的对话，确实证明了两个人的谈话绝没有表面那么和谐顺利。
直到迟瑞寒一脸愤怒地推开书房的门，看见门口站着的迟煜时候，眉头皱的能夹死十只苍蝇。
他听见父亲冷笑一声，带着点嘲讽的语气：
“你还真是高柯教出来的好儿子。”
“……”
迟煜抿唇沉默，没有半分退让地直视着迟瑞涵的双眼。
其实，他很想反驳说，母亲在过往的人生里，还不如家里照顾自己的老管家教的多。
但迟煜也明白现在迟瑞寒已经默认，高柯和他是站在一条战线上，铁了心要跟他作对了。
“迟瑞寒，他不是我教出来的。”
高柯却淡笑着从屋里走出来，袖子挽起露出的手臂上有明显的红痕，看上去像是被谁用力地抓握过。
答案很明显，那就是迟瑞寒在屋里跟高柯动手了。
迟瑞寒被气的狠了，往日里冷漠的外表被怒不可遏的情绪撕开：
“不是你教的，那难道是我教他去外面跟不三不四的omega乱搞？”
迟煜的父母头一次在他面前争吵，迟煜竟有些可悲地觉得，这个家突然有了点所谓的内涵。
“呵……”
高柯却扯了扯嘴角，憋出一声冷笑。
三十年里一直不声不响，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的高柯突然爆发出比迟瑞寒更吓人的气势来，眼眶顿时气的红了一圈。
“就因为你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omega乱搞，才没机会教坏迟煜！”
“你以为我没发现？我只是懒得管！”
“迟瑞寒，只要你不把那些omega带回来，没有什么私生子突然出现，我无所谓。”
“你……闭嘴！”
迟瑞寒脸上的面具裂了很多缝隙，alpha顿时抬起手臂，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被站在一边的迟煜在空中拦下。
年轻的alpha波澜不惊地说：
“父亲，这是家暴。”
说实话，听见迟瑞寒在外面乱搞的事情，迟煜并没有多惊讶，也没有多伤心。
或许是地位高，权势重的alpha的通病，他这么多年在生意上接触下来的老总，就没有一个是只会守着家里妻子的。
人是贪婪的，同时也是懂得进退的——
连温饱都要担忧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做出违背家庭的事情。
反倒是吃着山珍海味、衣着华贵、腰缠万贯、只手遮天的成功人士，才会追求性欲上的满足，寻求那低劣的刺激感。
毕竟没有人会一直年轻，但总会有年轻的人妄图攀权附贵。
迟煜见的太多了，便早就在形同虚设的家里，设想出了真相。
他不愿相信，但在此时此刻被证实的那些真相。
有了迟煜的这一挡，高柯才有机会继续对着迟瑞寒贴脸开大：
“我承认，我嫁给你的方式很可耻。”
“可我虽然不爱你，但我也知道‘忠诚’这两个字怎么写！和你结婚之后，我从没找过别的alpha！”
“我的儿子也从来没有脚踏两条船，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对他的爱人指指点点！”
“好，就当我没资格。”
迟瑞寒不愧是老油条，在情绪爆发后居然还能在瞬息之间收敛起来，只是看着高柯的眼神愈发冰冷。
“高柯，三十年来你都忍下来了，是因为什么让你一下子原形毕露的？”
迟瑞寒的眼神转向旁边的迟煜，因为那就是答案。
说实话，迟煜甚至觉得自己会被迟瑞寒逐出家门，或者断绝关系之类的。
可迟瑞寒没有，年长的alpha在被揭开最屈辱的一面后，便什么都不再遮遮掩掩，将一切的一切都摊开来。
“迟煜，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无论你再怎么折腾，最后迟家的家业还是会落到你头上。”
“我不在乎你跟谁搞，跟几个搞，男的还是女的，干净还是不干净——”
“我只在乎迟家会不会栽在你的手上。”
能在外面一手遮天，四处寻欢的alpha，骨子里就不是死板的。
迟煜怎么玩，迟瑞寒无所谓。
所以从小到大，迟瑞寒从不关注迟煜的日常生活。
只要在他看向迟煜的时候，他的儿子能给自己交上来满分的答卷就行。
迟瑞寒要的是能力和手段，因为那才是脸面的根基。
就像他本人，包养小omega的事情圈内人几乎没有不知情的。
可无论背后里那些人怎么嚼舌根，在迟瑞寒的面前，还是得低眉顺眼地称赞他“家庭和睦”。
没有一场生意，会因为老板私下里乱搞而告吹，无能才是最大的原罪。
但很可惜，迟煜没有一次是满分，总会因为那一点点的性格缺陷被自己束住手脚——
迟煜作为一个未来掌握大局的alpha来说根本不够格。
因为他太规矩了，太听话了，太正直了。
不会收买人心，不懂得亲手将两只蚂蚱绑在一条绳上，不会做些小把戏，四两拨千斤。
在生意场上，一味地靠“能力”说话，就像是摔跤台上空有一身蛮力的角斗士。
比自己力量小的，自然所向披靡，但面对那些比自己强的多得多，还兼具高超技巧的对手该怎么办？
被迟家踩在脚底下的人很多，踩在迟家上面的也不少。
他直率的儿子一定会选择暂避锋芒，等强大实力后再去抗衡。
但决赛的机会只有一次，弃权就代表出局。
迟煜有野心，但不够，不足以让他没有任何资源，就能撑起迟家。
联姻的目的就在于此。
找一个家世相近，有手段的omega，帮他稳定迟家。
最初的订婚对象贺文翊不够格，所以他默许黎晴将自己的儿子推上来。
可精明的是黎晴，并不是贺白旭，到头来还是出了事情。
而很明显，秦恰恰相反。
他会用正当的理由，掩护自己的手段来达成目的，下手狠绝，会见人下菜碟，这些对迟煜而言都有所裨益。
却唯独没有家世背景。
年长的alpha想到这儿发出一声哼笑：
“如果你想和他结婚，可以，我给你机会。”
“迟煜，你找的omega的确很有手段，比你的母亲还有手段，但他没钱。”
“我交给你练手的公司，生意还算有起色，但我不满意。”
迟瑞寒对迟煜下出口头条约：
“所以，只要你能在一个月内将公司的市值增加五个百分点，我就同意你和他的事情。”
一个月上升五个百分点，对任何一家已经成型的大型公司来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是与比自己更强大的公司合作，干一票大的。
迟瑞寒做出的让步，某种意义上更像是一种逼迫。
逼迫迟煜学会低头，学会在猛虎嘴下偷食，拥有足够的野心。
可迟煜似乎忽略了什么，
“好。”
迟煜自然知道，父亲是在考验自己。
可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接下父亲下的战书。
接下，他自己未来的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