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江抬眼,瞧见周永安那紧绷着脸、神色严肃得近乎刻板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故作镇定,缓缓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恳切:“周书记呐,我真不是跟您对着干,不肯说那事。我这是为您好,您想想,您当时去陕市任职,哪是顺风顺水的偶然呀,背后那也是暗流涌动、各方权力博弈较量的结果。有些事儿,一旦捅破了,牵连太多,怕给您招惹麻烦呐。”话一出口,徐长江就暗叫不好,舌尖尝到了说错话的苦涩,眼神慌乱地闪了闪,赶紧抿紧嘴唇,像只受惊的鹌鹑,脑袋转向一旁,避开周永安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周永安眉梢微微一挑,心里琢磨着徐长江这话半真半假,藏着掖着的肯定还有不少关键,但面上不露声色,语气平和沉稳,试图安抚对方:“嗯,你这话倒也实在,不过你别顾虑太多,继续说就是。在这儿,你的安全我拿人格担保,组织也会全力护着你,只要你如实交代。”
徐长江鼻子里哼出一声,满脸写着不信,身子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道:“周书记,您可别拿我打趣了,我自个儿犯的事,轻重我心里明镜似的,今天实在没精力再掰扯了,累得慌。”说着,便双臂交叉趴在面前审讯的平台上,脑袋一歪,作势要休息。
周永安见状,火“噌”地一下蹿上脑门,脸涨得通红,在纪委干了这么久,还没碰上这般嚣张、公然漠视审讯的主儿。他猛地站起身,胳膊一抬,食指关节重重叩在桌面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咬着牙道:“徐长江同志,你搞清楚现在什么场合!请你立刻端正态度,配合调查,继续回答问题,别在这儿耍心眼儿!”
徐长江被这敲桌声惊得一哆嗦,慢腾腾抬起头,眼里满是疲惫与抵触,苦着脸央求:“周书记,我真没藏着了,该说的都说了不老少,您就行行好,让我歇会儿,脑袋都快炸开了。”
周永安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目光犀利地盯着他,冷冷道:“徐长江同志,你刚才那消极对抗的表现,可都记录在案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抓住机会举报他人、戴罪立功,别一条道走到黑。”
徐长江听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满脸不屑,嗤笑道:“哼,你们这套说辞,哄哄外行还行,想糊弄我,门儿都没有。我在这官场混了多少年,你们那些手段,我摸得透透的。”
监控室里,汪小龙瞧着审讯室剑拔弩张的场景,心急如焚,忙对着话筒急促喊道:“周书记,先停停,他也交代挺多了,让他缓缓,您也歇会儿。”
周永安正满心憋闷与恼火,耳边突然传来汪小龙那通过话筒传来的声音,仿若一阵及时雨,紧绷得像拉满弓弦的神情稍稍舒缓了些,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冲身旁点了点头,而后侧身,目光投向一旁专注记录、一直默不作声的中纪委裴敏,下巴微微扬起,递过去一个不容置疑的示意眼神。裴敏全程留意着这边动静,心领神会,手脚麻利地整理那摊满一桌的谈话笔录纸页,迅速归拢整齐,几步快走至徐长江跟前,弯腰俯身,将笔录本轻放在桌面,还细心地翻开至签字那页,手指在空白处点了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礼貌微笑,和声细语说道:“徐同志,麻烦在这儿签字确认下,辛苦啦。”徐长江仿若对这一切都兴致缺缺,眼皮耷拉着,都没抬一下,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依循着裴敏指示的位置,抬手握住笔,潦潦草草地签下自己名字,那笔触之急、字迹之乱,活脱脱是一个急于摆脱当下这场精神煎熬的人。
“周书记,还是您厉害啊!”汪小龙站在监控室门口,眼瞅着周永安迈进来,满脸堆笑,热忱洋溢,忙不迭伸出双手,大步迎上前,那架势像迎接凯旋的英雄,眼里满是钦佩与尊崇。
“啊。”周永安被这热络氛围一烘,疲惫感却更汹涌地袭上心头,强撑着打起精神,略显迟缓地握住汪小龙递来的手,手掌绵软无力,还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些生理性泪水,嗓音带着几分沙哑说道:“确实有点累了,汪主任,这边后续就麻烦你盯着一下了,我这脑子现在都快木了。”
“周书记,您言重了!”汪小龙胸脯一挺,神色笃定自信,拍拍胸脯保证道,“这儿您放心交给我,我全程紧紧盯着,保证不出一丝差错,绝不让线索在我这儿断喽。”
“好的,交给你了。”周永安得到回应,微微颔首,脚下像灌了铅般转身,拖着步子离开审讯室。汪小龙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大脑飞速运转,一个新的审讯计划在心底悄然勾勒成型,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主任,我看周书记那方法,咱能在其他审讯室里照搬用起来。”方辉凑近汪小龙,压低声量,一脸期待又兴奋地建言,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新策略的憧憬。
“嗯。”汪小龙从思索中回神,一边点头,一边抬眼扫向监控画面,嘴里吩咐道,“你立刻通知其他审讯室,盘盘他们目前都有啥收获,咱们得抓紧进度。”说话间,眉头微皱,仍在脑海拆解周永安的审讯手段,思量怎么巧妙运用。
“这个马瑞东就是厕所的石头,又臭又硬,真愁人,咱得想法子撬开他的嘴。”姜海霞满脸不耐,边说边双手掰着手指头,指关节咔咔作响,那响声透着股烦躁劲儿,像在给她的抱怨配乐。
在她身旁的周静静听着这粗俗比喻,眉头轻蹙,满脸不赞同地摇头,轻声嗔怪:“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啊?”
“我要是像你这样,扭扭捏捏、温温吞吞的,我早就脱单了,哪会像你,还在这儿苦等那个不知啥时候冒头、负不负责都没准儿的男人。”姜海霞白了周静静一眼,一脸嫌弃,话语像机关枪,噼里啪啦就扫射出去。
“你不懂的。”周静静被这话戳中痛处,脸涨得通红,不愿再纠缠,撂下一句便大步迈进监控室,脚步匆匆,带着几分羞恼。姜海霞见势不妙,意识到话说重了,赶忙拔腿追进去,嘴里还嘟囔着“哎,别气别气”。
监控室里,汪小龙站在中央,眼睛扫视着各屏幕里忙碌审讯的主审和埋首记录的记录员,双手不自觉背在身后,紧紧交握,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脸上那一丝担忧像阴云,久久不散,心底默默念叨着可别出岔子。
周永安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且疲惫的双腿,缓缓推开休息室那扇略显陈旧的门,“吱呀”一声轻响后,反手无力地将门合上,背靠着门板,长舒一口气,像是要把这几日积攒的劳累与压力一并吐出。
屋内静谧得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抬眼环顾四周,熟悉又单调的布置此刻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几大步走到床边,身子一歪,重重地躺倒在硬板床上,床垫微微下陷,发出“吱扭”的抗议。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昏黄的灯泡,思绪却早已飘回到往昔。
周永安看着天花板,脑海出现了一副副的画面,从初回岚县担任纪委书记的画面徐徐展开,那时的自己,满心热忱、意气风发,怀揣着对公正的执着、对肃清贪腐的抱负,踏遍岚县大街小巷,走访各个单位,面对干部群众时,脸上总是挂着亲和又坚定的微笑,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敢,手中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线索与问题,一心想要在那片土地上“刮骨疗毒”,还官场一片清正。
时光流转,奔赴陕市任职市纪委书记的场景接踵而至,肩上的担子陡然重了数倍,压力如山般压顶。面对错综复杂的官场关系网、隐晦难寻的贪腐行径,无数个日夜,他眉头紧锁,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枯坐,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独,时而紧攥拳头,对着棘手的案子暗暗发誓绝不放弃,时而揉着太阳穴,为找不到突破口而满心焦虑,可即便如此,脚步也未曾退缩半步。
如今,再度回归临市担此重任,往昔的经验、遭遇的挫折、收获的成果,都成了此刻前行的底气与倚仗。他缓缓闭上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脑海中反复梳理徐长江那些真假难辨、含糊其辞的证词,试图从字里行间、语气停顿里,抠出隐藏的关键线索,表情时而凝重,时而舒展,嘴唇微微翕动,默念着证词要点,如同在黑暗中摸索那缕能照亮前路、揭开真相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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