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山明道长来请张小峰,几个弟子带着晚上要用的法器用具到明月楼设坛。
到了明月楼,店里已经没有客人,应该是店家清场了。
明月楼的掌柜在门口候着,而后领着众人上去。
通往四楼的楼梯在三楼的雅间之内,如此就能避免有人误入,扰了贵客的兴致。
进了雅间,里面就是一扇黄铜包乌木的大门。门后两个精壮的汉子拉开之后是一道木梯通往上一层。
到四层之后,有一处转角平台,右边是一道门厅,两位轻纱罩面的妖娆女子在门口迎候。
而前面则是白银包檀香木的门扇,门已经打开,众人继续往上走。
五楼之上是一赤金包黄花梨的门。到六层,这里就没有继续向上的楼梯了,直接通向六楼。
此处温暖如春,暖风含香,令人沉醉。侍女衣着清凉,有几分西域风情。
张小峰目不斜视,跟在众人后面。除了门口的侍女,这一层倒没有其他人。
北侧是一尺来高,形似半月的戏台。上面铺着厚厚的地毯,看上面的图案,大概是传自西域。
七八间雅座环绕着这半月戏台,雅座之间以黄花梨的木板隔开,前面有数重幔帐,此刻无人,缦纱斜挂在金钩之上。
雅座当中有一条案,案上摆着金杯玉盏。
上方吊着的灯火乃是水晶切削,当中塞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又以金线串着水晶粒。这些水晶粒打磨的十分光滑。
晚上天色暗下来,夜明珠的莹辉被周围水晶粒折射,如漫天繁星。
屋顶的金漆彩绘不是雕龙画凤,而是一幅完整的星象图。以青金石与石青颜料满挥作底为浩瀚夜空。
大小星辰皆是宝石镶嵌,正中悬一轮硕大的明月。
张小峰仔细瞧了瞧才发现这明月是如何制成。
乃是取一大块和田羊脂白玉,雕刻一颗大玉球,再掏出内瓤,又在其内壁雕刻出月宫桂树,仙子玉兔。
将其悬挂在屋顶,放入灯火,灯光透过薄薄的玉璧,更加柔和,如月清辉。
前有明月星空,上有繁星如梦,轻嗅异香沁脾,伸手软玉入怀。
雅,别致。
此刻已经让张小峰无比震撼,要是到了晚上,这里又是何等如梦似幻。
玉液琼浆入喉,鸾歌凤吹入耳,佳人在侧侍弄,仙子曼妙起舞。
这不是人间,这是天上人间。
“掌柜的,这里没有楼梯,如何能到上面去?”
“只有家主上去,我也不曾上去过。但是家主也只有持斋的时候会来。”
“那怎么上去呢?”
掌柜到走到门边,敲响了一盏玉磬。
片刻之后,顶上忽然裂开一片。如天门大开。门后的两位侍女快步将半月形台上的的地毯卷起。
从台子的一侧,缓缓升起一方形木阶。紧接着第二块又比第一块高一尺,就这样一阶比一阶高。
到了半月台的另一侧,就可以正好踏入第七层。
精妙绝伦,巧夺天工。
开天门!登天梯!
张小峰心中的疑虑更甚,赵家就这么妥协了,这样的秘密之地,也会让旁人窥其精妙。
踏上天梯,周围没有栏杆,随着越来越高,要是寻常人恐怕都会吓得腿软。
张小峰去过七楼,知道什么情形,而其他人都在想象,上面是否就是真正的仙境。
从其他人遗憾的叹息声中,张小峰就知道这里必定会让他们失望。
这里就像一间空房子,偌大的一层除了窗扇廊柱,什么也没有。
“奇怪,奇怪,难道昨夜就被搬空了?”
这时候山明道长开始设安排弟子布置法坛,张小峰走到床边,极目远眺。
长江,金山,焦山,北固山尽收眼底,顺江而下,甚至可以见到孤山。
“小峰,你来一下。”山明道长将张小峰叫到一旁。
“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暂时没有,不过如此反常必有缘故。”
“那晚上的法师?”
“我就不来了,照着科仪给他们搞一顿就成。”
“成。”
山明便又去忙了,张小峰在床前陷入沉思,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对了,那两个孪生道士怎么不见了?”
“道长,这里两个道士你熟悉底细吗?”
“已经是前任前任的知府让道录司的人和我说了一声,并给他们开了度牒。”
“其实和你们琼花观并无多少瓜葛?”
“确是如此。”
“好,我晚上再来。对了,赵家家宅何处?”
“虽然城里有好几处宅院,但他常住城西北蜀岗平山堂。”
“他多大年纪,是何字号?”
“赵云东,字梦尘,号平山堂主。年过四旬。”
“好嘞,下午我就去探一探这平山堂。”
张小峰一人下楼又叫上涂山玄,一道游蜀岗。
蜀冈上自六合县界,来至仪征小帆山入境,绵亘数十里,接江都县界,迤逦正东北四十余里,至湾头官河水际而微;其脉复过泰州及如皋赤岸而止。
虽说绵延数十里,但也不过是几丈高的土冈。吴王夫差便以此为南城墙筑邗城,北侧有上下雷塘等水源守卫。又开邗沟直通长江。自此开启了扬州数千年的繁华与磨难。
城北的这一段土冈有平山堂,三贤祠,平山堂,大明寺,功德林,观音山。观音山上亦有高阁,谓之摘星楼。
张小峰和涂山玄一路向西,从小东门到甘泉街,一直到连接扬州城南北水关的官河,也叫汶河。
有诗云:扬州郭里暮潮生,说的就是这条笔直的汶河直通长江,因建有扬州府学、甘泉县学和江都县学,故用文加水,取名汶河。
河上有星桥、太平桥、通泗桥、文津桥和开明桥等数座桥梁,而扬州的文昌阁就是建在了这文津桥上,过了桥就是扬州府学。
张小峰他们没有过桥,而是沿河一直向北,从镇淮门出了城。此处远远就能看到观音山与大明寺。大明寺西边不远,就是平山堂。
“涂山,咱们先去大明寺见见老和尚。”
“师兄,你真是坏的很,都欺负到家里去了。”
张小峰一脸狐疑的盯着涂山玄,“我有那么坏么?我是想他们既然是邻居,老和尚多少知道些。”
“好了,说不过你,不过恐怕不会让我进吧。”
“咱道门不分男女,要是他非要和你计较,你就问问他,大明寺的蛇虫鼠蚁都是公的么?”
“若不是,凭什么不让你进!”
“师兄,我真心佩服你了。”
张小峰咧嘴一笑,“谁让我是你师兄,总要比你高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