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起来,赤脚下床,屋里都烧了地龙,所以并未觉得的冷。
南宫焱听到响动,抬头看去,见清音站在地上,他连忙走过去将人抱起来,“怎么醒了?”
清音瘪瘪嘴,控诉道:“你刚刚明明说会陪我,我不过就转个身,你人就不见了。”
南宫焱怜爱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是我错了,我现在陪你睡可好?”
说着,就抱着清音又往室内走去。
这次清音没扯过被子滚到床里,而是窝在南宫焱的怀里,一只手还紧紧抓住他的衣领,“我要抓着你,不然你又跑了。”
小声的嘟囔和控诉,南宫焱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脑海里却突然冒出,阿渊说的那句,取代他。
他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清音感受到不对劲,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南宫焱吻了吻她的额头,“没事,睡吧。”
翌日。
清音是在自己熟悉的床上醒过来,她餍足地打了一个哈欠,才慢慢爬起来。
这该死的蛊虫,总算是能安静一会儿了。
秋竹如往常般伺候清音更衣梳洗,只是今日她却总有些心事重重。
昨日答应那孙嬷嬷的事,她才恍然觉得自己有些逾矩了。
当时,她竟觉得太后一定会答应的这种想法。
看来这段时间,太后真的是对她太好了,以至于让她忘了自己的本分。
宫人放出宫,确实只是太后一句恩典的话。
可是。
这句恩典又是这宫里多少婢女梦寐以求的。
她可以答应为孙嬷嬷去求这个恩典,但不能生出太后一定会应的心思。
想到这里,秋竹有些羞愧不已。
一时之间也没了开口的勇气。
清音透过铜镜看向秋竹,“怎么了?一早就看到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是即将要出宫了,近乡情怯了。”
秋竹忙收敛心神,笑着点头,“以前,奴婢总盼着出宫,现在真到了这一日,却不舍得了。”
清音也笑笑,“若是不舍得,不如替你赐一门亲事如何,日后你若是想我了,就可以进宫看我。”
秋竹一怔。
不是对赐婚抗拒,只是有些迷惘。
清音瞧了她一眼,见她不抗拒,才继续道:“就那日见过的萧威如何?”
秋竹一慌神,将手上的梳子都差点掉落在地,她连忙跪地道:“奴婢,奴婢配不上。”
清音将人扶起来,“什么配不配得上,这婚是他自个来求的,你只要考虑,那人值不值得托付终生便行。”
“太后……”秋竹呐呐开口。
他自然是值得的。
可值得又如何,她和他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清音许是感受到秋竹的心思,她将人带餐桌旁,让其坐下。
秋竹有些惶恐,连忙想起身。
清音轻轻压了一下她的肩膀,“坐吧,还有几日你就要出宫了,就当陪我吃顿饭给你饯行。”
清音坐到对面,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秋竹的碗里,才道:“我本不该打听你的私事,可看你这般,以前是同萧威相识吗?”
再次听到萧威的名字,秋竹情绪已经好了许多,她抬眼看了一眼清音,见她的神色并不是一定要深究到底。
她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忽然忍不住想找个人倾诉。
她盯着碗里的那块排骨,思绪不由地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她还未进宫,和萧威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萧威是他们村长的儿子,而她则是奶奶独自养大的孤女。
小的时候就总有人仗着她没爹没娘欺负她,而每次萧威都会帮她打跑他们。
那时,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只要他有心她有意,便能一直在一起。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却是那样不堪。
而那十几年里,那人竟独自承受了那么多苦难,她却浑然不知。
她也是在要离开的时候才知道,萧威并不是村长的亲儿子。
那年,大旱。
村长还不是村长,只是一个有力气的年轻人,他同村里的人一起去山上狩猎。
没想到他一个人落单的时候正好碰到一只野猪,那野猪乱窜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他,以至于他以后都很难再有子嗣。
这事,被村长自己瞒了下来,还很快娶了妻。
一年后,村长夫人临盆生下了萧威。
本还有人看到那日的惨状有些疑惑,但看到萧威母亲确实是怀了孕,大着肚子,后来更是生下萧威,所以这事便没人深究了。
一个村里,她家和村长家又离的最近,那时没有男女不能一起玩的概念,所以她小时候几乎是一直同萧威在一起玩。
那时候哪里懂什么男女之别,更别说男女之情了。
那是什么时候懂的呢?
应该是那夜,萧威一个人坐在墙角,她起夜的时候,吓了一跳。
差点叫出声的时候,被他一把扑过来压在身下。
那时候两人都愣了。
再后来,萧威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直到有一日,他忽然对她说,“阿绣,等你及笄之后,我来你家提亲可好?”
她当时应该是点了头的。
因为,她发现那个少年突然面颊发红,耳根更是红的滴血。
可他还没来提亲,他的母亲就突然找上了门,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和阿奶,至今她都还记得,她说自己克父克母,是扫把星,说她这样的人怎么配的上她儿子。
当时阿奶把自己推了出去,让自己不要听到这些话。
她不想出去,可阿奶那是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
她只得退了出去。
如果知道那一退,会彻底失去阿奶,她想,她一定是不会退的。
看到萧威母亲慌不择路地跑出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便跑了进去,入眼就是地上的一片殷红,而阿奶就躺在那上面。
秋竹回忆到这里,突然哽咽不已,“太后,您知道吗?阿奶走之前还在说,那人不是故意的,别怪她。”
阿奶至死那一刻都还在想着她。
可她怎能不怪?
又怎能再心安理的同萧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