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大概就是如下的情况......”
拉迪修在确认了神代清嗣的身份后,事无巨细的向他叙述了一遍案情。
安妮.雷德温死了,神代清嗣的眼睛眯了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好吧只能说是出乎意料。
“我该提醒您一下,死者在昨天曾经多次拨打过我的电话。”
他沉默了一下,提醒道:
直言不讳。
“理论上来说,我现在的身份是本案的嫌疑人之一,而且我在案发的时间段内一直待在家中,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听得出来拉迪修愣了愣,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道:
“但也没有证据指向您,那么...”
拉迪修的内心不愿意相信这个老伙计是这起凶杀案的凶手。
“您可以来这里帮助...配合警方的调查吗?”
“可以吧。”
神代清嗣想了想,答应了。
和拉迪修短暂交流之后,神代清嗣沉默地收拾着公寓中的一切,他的家当实在不算多,平时他时刻注意不在这间公寓中留下太多痕迹,因此很快就收拾妥当。
所有值得带走的物件都收纳进一个大号的旅行袋中,他换上干净透气的贴身衣物遮蔽住伤口,想了想之后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衬衫,扎上深红色的领带,最后套上一件黑色的短风衣。
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他伸手拉开客厅的窗帘,隐约的光线照射进这间公寓,哪怕静谧的街道上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偶尔通过的出租车的车灯发出的光亮。
随后他猛地重新拉上,因为这个地方已经不能继续作为他的栖身地了。
莎朗.温亚德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些人的视野一定会牢牢锁定他,一有机会就会治他于死地。
虽然他至今还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疏漏,才导致那个女人能够将他设计进陷阱中。
在今夜之后,它将长久甚至永久的笼罩在黑暗之中。
而且在今晚之后,他将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那种状态,那种精心策划着一切,隐瞒着所有人,从容地实施自己计划的状态。
眼下,他急需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休息,来补充精力。
安全屋相距太远了,有一个地方倒是不错。
那就是,凶案的案发现场。
虽然警察不怎么可靠,但有那么几个人站岗总比没有强,况且到这里大概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
宫野明美待在街边的汽车中,警惕的注视着公寓内的一切,她感觉自己的神经像是一根紧绷的钢琴弦,怀着复杂的心情等待着那声爆炸,来奏响让她能够释去重负的音节。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看到公寓中亮起了隐约的灯光,随后有人拉开了窗帘,隐约间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窗口眺望着街道。
炸弹失灵了吗?
心脏在猛烈的跳动,这意味着她搞砸了,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宫野明美收到那个代号名为伏特加的男人的命令,因为她就住在这附近,对方命令她来这里安装一枚炸弹,炸死一个可能会返回这间公寓的目标。
并答应她只要完成任务,组织就会考虑在她妹妹完成最后研究的时刻,放她们自由。
她当然知道那个对于那个组织来说,信守承诺简直像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可在看不希望的黑暗中,哪怕是一个关于描绘光明的骗局,也足以让她奋不顾身。
只要杀掉目标,她就多了一丝获得自由的希望。
至少她可以继续欺骗自己。
“我又该怎么做呢...”她喃喃自语道,从手提包中取出一柄小巧的手枪。
我该怎么做,她又想起了那个叫做诸星大的男人。
他突兀的出现,又突兀的离开。
从此她的人生好像改变了,又好像没有改变。
但她还是只有自己,孤单的一个人,背负或是自以为背负着她和妹妹的人生,像是一只扑火的蛾子,去追求虚幻的光明。
宫野明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她握紧了手枪。
手指扳向开车的开关。
随即眼神惊恐,心肺骤停。
一双灰黑色的眼睛,近在咫尺。
这是一个俊朗的年轻亚裔男人,眼睛中带着一股肃杀的冷漠。
神代清嗣站在车外,他看清了车内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右手持枪绕到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指向车内,左手摆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姿态示意宫野明美摇下车窗。
如果对方有任何异动,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从走进公寓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这辆车不对劲的地方,对方打开过车内的灯光,随后又关闭。
安装炸弹的人,往往会暂时留在现场,等到确认炸弹能够爆炸再离开现场。
但她选择的监视位置...
属实有点太拙劣了,这个女人,太菜了,比莎朗还菜。
他在内心报复性的说道,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差点载在莎朗手中。
宫野明美怔怔的看着车外凑近的那张面孔,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于是放弃了拿枪的念头。
她摇下了车窗,双方对视,沉默了几秒。
“宫野...明美?”
她听见对方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疑惑,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否看到了她仓促藏起来的手枪。
“神代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宫野明美长舒了一口气,她认出了这张脸,一个南洋大学时期,算是有些交情的前辈。
但两人并不熟悉,神代清嗣一向独来独往。
“我就住在这里,出来透口气,你呢?”
神代清嗣和善的笑着。
宫野明美看到对方伸出手,指了指楼上的一个房间,原来她这次的目标居然是她的熟人。
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掏出手枪了,面对熟人她无法痛下杀手。
“我......我路过这里,停下车休息一会。”宫野明美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这样啊。”神代清嗣眯了眯眼。
“那就这样吧,时间太晚了,就不和你叙旧了。”
她感觉到神代清嗣语气中的冰冷消逝了一些。
“这里到了晚上不是很安全,早点回家吧。”
神代清嗣似乎不是很想与她多交谈,突然向她伸出手,随即就跟她告别。
她瞪着眼看到这位大学前辈,将什么东西收入了口袋里。
“好...再见。”
宫野明美手忙脚乱的发动了汽车,她实在无法应付这样的状况,但至少良心这关过得去了。
神代清嗣站在原地,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是他认识的人。
他小心地收起了握过手的手套,准备比对指纹。
经过了今晚,他很难轻易地对人起什么恻隐之心了,放过这个女人的原因,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熟人。
而是她的分量太小,只能当做鱼饵。
在汽车启动时,他将一枚追踪器黏在宫野明美驾驶车辆的底盘上。
他离开公寓,从车库中开走了那辆道奇charger,引擎声低沉的咆哮,仪表盘照亮他苍白的脸,收音机打开播放起一起突发事件...
“昨日十点钟在纽约FBI分部发生了一起极其严重的恶性袭击事件,据知情人士透露...袭击FBI分部的嫌疑人疑似是前FBI探员...”
“见鬼。”
神代清嗣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通缉信息中隐去了通缉犯的名字,但从体貌特征上他马上就判断出了那个人的身份。
他发现事情的发展有些太过于出乎常理。
赤井秀一?
愿他长寿。
而这一切都是从遇到那个老女人开始的,她真是个霉运之神。
此刻只有成龙的一句台词能够形容他的心境。
...
倒霉,倒霉,倒霉。
工藤新一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俊俏的脸扭在一起,像是霜打的茄子。
作为世界着名推理小说工藤优作的儿子,他短暂的推理生涯开端是如此的辉煌,一出手就狠狠地扮猪吃虎,打了起初看不起自己的目暮警官的脸,顺利解决了那起谜云重重的飞行密室杀人案。
紧接着的纽约剧院杀人事件也是顺利推理出了真凶,可谓是再创辉煌。
但之后就接连遭遇了滑铁卢,先是被凶犯用伪装骗取了信任,搞出了一场凶残至极的新一の目前犯杀人事件,在他追凶的过程中又被凶犯擒获,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方才听拉迪修警长跟对方通话的内容,原来他方才拨打的那个号码,那个语气倨傲的对他一顿狠怼的人,居然是那个他一直不很看好的犯罪小说家,这个人的另一个身份是纽约警方的外聘顾问。
小说内容毫无逻辑可言,总是将杀手的智商凌驾于追凶的警方之上,杀人手法简单粗暴,没有精巧的密室、没有伪造的不在场证明、没有犯人临死前留下的诡异死亡讯息...
总是在易容、护照伪造、服饰更换、标签伪造、破坏现场等投机取巧的方面着力,毫无本格推理的美感。
这样的人也能羞辱他,偏偏挖苦的点他还无法反驳。
他憋着一口气,想要解开这起案件的秘密,但眼下暂时没有线索。
真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侦探泪满襟。
他的身边传来了悠长而均匀的呼吸声,毛利兰裹着一个女警提供给她的警务大衣,正倚靠在工藤新一身旁的沙发上睡得香甜。
连续经历了几起案件,她的精神已经紧绷了许久,终于扛不住了。
她的睫毛弯弯的,挺翘的鼻梁下下半隐藏在大衣下,呼出的气息沿着衣物的边沿略过脸颊,吹动细碎的刘海。
不觉间,工藤新一一恍神,发觉自己已经看了很久,不由得老脸一红。
这个傻女人倒是没心没肺,在案发现场居然也很睡得这么香,他在内心嘀嘀咕咕到。
工藤新一警觉地来回扫视,确认没人发现他的动作后,向女孩伸出了他的‘禄山之爪’,帮她把盖着的大衣掖了掖。
他吹着口哨,以示轻松。
一道狭长的黑影笼罩在他的侧脸。
工藤新一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站在起居室的门口,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