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锦枭就出了京。
知道顾倾歌会派人在京外等着,他一路快马加鞭。
到了野石岭附近,夜锦枭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小禄子、顾峡,以及之前一些在不明山出现过的熟面孔,都在队伍里。
夜锦枭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他翻身下马。
见状,小禄子背着包袱,快步到他身边,“奴才小禄子,参见王爷。”
“起来吧,”夜锦枭说着,又四下看了看,确认顾倾歌确实不在,他这才开口询问,“是倾歌让你过来等本王的?怎么这么多人?”
“是,都是小姐的吩咐。”
知道夜锦枭时间紧,小禄子也不卖关子,他快速回应。
“小姐担心王爷人手紧张,就让奴才和顾峡挑了些心腹,说随着王爷同行,好歹能给王爷帮帮忙。”
夜锦枭没想到,顾倾歌还会给他带人。
这可不是小举动。
毕竟,人多眼杂,这么多人手派给他,一旦走漏风声,顾倾歌很难独善其身。
瞧着只是一件小事,可是,顾倾歌却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她倒是敢。
夜锦枭心里想着,不免感动,这时候,他就见小禄子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夜锦枭。
包袱很大,装得满满当当的,瞧着也不轻。
夜锦枭顺手接过来。
小禄子这才开口,“王爷,这都是我家小姐为王爷准备的,具体都是什么,奴才也不清楚。不过,奴才知道,我家小姐带着如水,在小药房和小书房里都忙了很久,府上的绣娘,还有小姐名下布庄的绣娘,也都是连夜赶工的,应该准备得很周全。当然,若是缺什么,王爷尽可以告诉奴才,奴才再去准备也是可以的。”
颠了颠包袱,夜锦枭真的觉得,顾倾歌准备的,怕是比他过去出门三四次准备的还要重。
可见她有多用心。
而她的用心,对于夜锦枭而言,就是最珍贵的。
眉眼间尽是飞扬的神采,夜锦枭言笑晏晏,“知道了,倾歌准备的,肯定错不了,不会缺什么的。”
“王爷说的是。”
“倾歌既然让你们来了,就留下吧,让无影给你们安排,一刻钟后出发。”
“是。”
小禄子应声,就带着顾峡去找无影了。
都是老熟人了,交流起来也简单,夜锦枭并不担心什么,他抱着顾倾歌给的包袱,没有再上马,而是转而上了后面跟着的马车。
他这张脸,带人在外行走,尤其是带的人还不少,有时候并不是那么方便。
准备了马车,也能应急。
马车上。
一上来,夜锦枭就将包袱打开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枚平安符,在平安符下,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路平安。字行云流水,又不失刚毅之态,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顾倾歌之手。
夜锦枭把平安符揣起来,看着那四个字的字条,他有种被牵绊住了的感觉。
仿佛还没走,就已经盼望归期了。
他有些舍不得走了。
把字条拿开,就是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瓶瓶罐罐,还有些小纸包,是顾倾歌为他准备的各种药物。
每次出门,苍神医也会为他准备药物,夜锦枭没断过这些东西。
只是,苍神医准备的,要么就是保命的丹药,要么就是剧毒之物,都是关键时候用的,那些小打小闹的伤,苍神医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考虑在内。不像顾倾歌,大约是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大大小小的伤药,就有十几种,功效各不相同。
她有多用心,自不必说。
在这个装药的小包袱下面,就是衣裳。
顾倾歌一共给夜锦枭准备了六套,都是玄色的,是他常穿的颜色,比石榴红一类的颜色又低调些,不会太扎眼。包括料子,顾倾歌也选的是中等偏上的料子,不会太贵重,太凸显了他的身份,免得被盯上。
夜锦枭拿着衣裳,出来瞧了瞧。
六套衣裳,有五套都是阵脚细密的,一看就是出自绣娘之手。
唯有一件,有一小部分阵脚粗了一些,虽然也不错,可有绣娘的手艺在前面比着,就显得差了不少。
夜锦枭猜想,这应该是出自顾倾歌之手。
顾倾歌是自**武的人,让她用飞针做暗器或许还成,让她拿针做女红,还真是有些为难她了。
看着这套袍子,夜锦枭几乎可以想见,顾倾歌坐在灯下缝制衣裳的场面。
就像是寻常为夫君准备衣裳的小夫人。
很温柔,很温暖。
心里想着,夜锦枭脸上的笑容,不禁更扩大了些。
随手解了身上袍子的衣扣,夜锦枭把顾倾歌做的这件袍子拿出来,准备换上,只是,他才将袍子打开,就瞧见了袍子里抱着银票。厚厚的一沓,前面的都是一千两的,后面的,都是五千两、一万两的,夜锦枭粗略地瞟了一遍,粗略估计,也得有大几十万两了。
夜锦枭知道,福伯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过去一年,福伯没少帮顾倾歌赚银子。
包括从年底到现在,顾倾歌也让福伯在开拓生意。
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
赚的,自然也越来越多。
只是,再大的生意,一次拿出这么多现银,也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顾倾歌这样,有许多事生意还在起步阶段的,这么一笔银子,对于她而言,真的不是小数目。
夜锦枭真的有种顾倾歌掏空了家底,来支持他的感觉。
看着这些银子,夜锦枭不禁想到了莫景鸿。
莫家落败。
莫景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莫家,是为了过好日子。
可是,莫景鸿大约想不到,他自以为靠不住的顾家,自以为靠不上的顾倾歌,随手就可以给他这么多。若是莫景鸿不贪心,凭着顾倾歌的性子,和当初他们的感情,顾倾歌必定对他掏心掏肺。
几十万两,数百万两,顾倾歌都给得起。
若是能看到这一幕,莫景鸿大约会把肠子都悔青了吧?
夜锦枭拿着银票。
哪怕厚厚的一沓,可这些银票也很轻,但在夜锦枭心里,这些银票却很重。毕竟,这不只是银票,还有顾倾歌的在意和守护。
那颗心,那份情,是最重的,也是最珍贵,最不能辜负的。
他夜锦枭不是莫景鸿。
这辈子,他都不会负顾倾歌半分。
绝对不会。
夜锦枭想着,他也在心里,一遍遍的描摹顾倾歌的模样,像是在心里烙印下了顾倾歌的模样,就能随时把她带在身边,他们就不算分开了一般。
这一路,这一程,他也不会觉得孤单。
夜锦枭换了袍子。
之后,他背着包袱下了马车,上了自己的马。
牵着缰绳,夜锦枭回头望向京中的方向,心头不免有些留恋,可此行耽搁不得。
他只能告诉自己:速归!
……
镇国公府。
夜锦枭离京,走得很隐蔽,顾倾歌不好轻举妄动。
免得走漏风声,给夜锦枭添麻烦。
她去了镇国公府后院的望京山亭,那里是顾家最高的地方。
顾倾歌站在亭子里,远远的看着夜锦枭离开的方向,夜风清凉,吹乱了她的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什么都看不到,可她只能这样,当做为夜锦枭送行。
她也在心里祈祷,夜锦枭能平安归来。
顾倾歌在望京山亭待到很晚。
大约也是担心夜锦枭的缘故,这一夜,顾倾歌睡得并不算安稳,昏昏沉沉间,她陷入在梦境里,反反复复的醒,不安的厉害。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勉强睡了下去,可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顾倾歌就听到了敲门声。
“小姐,起了吗?”
如水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略微有些低沉,有些急。
顾倾歌从睡梦中醒来,不免有些疑惑。
随意地披了件衣裳,顾倾歌下床,她去桌边上,顺带着让如水进来。如水推门,脚步匆匆地到了顾倾歌身边。
“什么事,这么急?”
顾倾歌拎着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润了润喉,这才询问。
如水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又望了望。
确认没有什么动静,如水这才又往顾倾歌身边凑了凑,她压低了声音,在顾倾歌耳畔低声回应。
“小姐,有客人来了,从后门来的,说想见见小姐。”
神神秘秘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倾歌端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来的是谁?”
“钦天监监正——王焕,王大人!”
听着这个名字,顾倾歌不禁微微愣了愣,她还真没想到来的会是王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