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头皮一麻，这些日子不得闲，完全忘了王妃给王爷解蛊那日，为了阻拦御驾进入王府欺骗他们的事。
见他们这么激动，画眉有些心虚，“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还记得啊……”
伯劳悲愤呐喊，“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你知不知道那些粪有多脏？你骗我泼粪，御王府那些侍卫又逼我一点点打扫干净！”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回想那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画眉，你过来，到我面前来，我细细说给你听！”
画眉往前走了两步，在距离他两臂远的位置站定，一脸为难道。
“伯劳，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我也不想的……”
伯劳挥舞着手臂想抓她，累出一身的汗，也只是给画眉扇了扇风。
顿时气得脸色涨红，直喘粗气，“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你滚！滚得远远地，我不想再见到你！”
画眉秀眉微蹙，“伯劳，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和你们生死相关。”
伯劳冷笑连连，“又想骗我？”
“画眉，你说得每个字我都不会信！”
“噗！”
说完最后一个字，怒火越烧越烈的伯劳见打不到人，脑子一抽噘嘴朝画眉吐口水。
画眉连忙退开，又惊又气，“伯劳，你——”
伯劳从鼻子里发出冷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
见此情景，站在一旁的水晶为画眉鸣不平，“画眉姐姐的敬酒不吃，那就来尝尝我的罚酒。”
边说边打开食盒，对看守地牢的护卫吩咐道：“把药给他灌下去！”
“是。”
护卫取出一碗药，另一个护卫拿出钥匙准备打开牢门。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护卫。
伯劳没了武功，两个护卫压制他的反抗，一个护卫灌药绰绰有余。
“等一下。”
画眉叫停护卫，扭头看着水晶，无奈道：“你总要让我把话说完。”
深知画眉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脾性，百灵看向药碗的视线满是警惕，“这是什么药？”
水晶故意道：“当然是好东西。”
百灵轻哼，“好东西苏隐月舍得给我？”
“这药的确是好东西，喝了能增进内力。”画眉细细解释，“这药是王妃写的方子，效果如何，还不清楚。”
百灵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苏隐月拿我们试药？”
“画眉，你利用我们的信任诬陷主子，现在还要毒害我们。你还有心吗？”
伯劳伤心指责，“画眉，亏我还在百灵跟前为你说好话，你居然拿我们试药，你没心肝！”
相邻牢房的黑鸢、海东青、金雕不约而同投来视线。
迎着他们惊怒的目光，画眉内心酸软难言。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直白道：“……药有两碗。”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最后问一次，你们愿不愿意改投王妃。愿意为王妃办事的，可以不喝药。”
百灵很快明白画眉是想逼他们表态，当即嗤笑，“无论你问多少次，我都不可能背叛主子。”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水晶默默在心里盘算，百灵这刺头待会儿必须喝一碗药。
画眉对百灵冷硬的态度感受到头疼，捏了捏眉心道：“百灵，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必那么固执？”
百灵轻蔑，“我知恩图报，不像有的人，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每次见面都会被百灵如此奚落，之前画眉都忍了。
但今天水晶在，画眉抹不开面挨骂，索性不忍了。
“报恩报恩，应琼对我只是利用，他对我有什么恩？！”
百灵闻言，气得眉毛倒竖，“没有主子，你早死在不知道那个角落了。”
“你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儿对我大放厥词，就是因为主子十多年前救了你，还把你养这么大！”
画眉扯了扯嘴角，不甘示弱吼回去，“那是应琼想让我为他出生入死！”
“十多年前我才五岁，应琼不养我长大，不教我武功，我拿什么给他刺探消息，拿什么暗杀他的敌人？”
“应琼在我年少之时给予的一切，都需要长大的我十倍百倍地归还！”
百灵下意识想用“主子让你活命，你就应该回报”回呛画眉。
目光在她通红的眼眶、以及颤抖的嘴唇上扫过，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画眉双眸含泪，“我十三岁走出应琼的庄子，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我去的第一家是督查御史府。”
督查御史在朝堂上参了应琼，应琼恼怒一个小小的从七品敢在自己跟前舞，让手下的百鸟暗探想办法弄死。
百灵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画眉，让她以刚进府的丫鬟身份，混进御史房中，往他茶壶里下毒。
“督查御史死后，应琼推了一个自己人上去。”
画眉继续道：“我服侍过太仆寺少卿的小姐，做过侍读学士的外室，爬过禁军副统领的床，还被主母打掉了一个孩子……”
水晶闻言心里一痛，震惊地看着画眉。
画眉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
“我在禁军副统领范奇的府上待了两年，用尽一切办法拿到他的阴私，让应琼有机会收服范奇。”
“范奇不敢对应琼怎么样，就来报复我。范夫人同样不满我爬床，日日磋磨。我腹中的孩子在去年冬天被这对夫妻活活打掉……”
不知何时，地牢内鸦雀无声。
百灵眼中的冷漠散去，剩下的只有同为女人的感同身受，“画眉，你……怎么不告诉我？”
水晶适时递上手帕。
画眉接过，擦去眼泪，“告诉你有用吗？”
“范奇已经归顺应琼，你敢杀了他，还敢夺了他禁军副统领的官位？”
百灵语塞，她都不敢。
甚至不能打范奇一顿给画眉出气。
海东青沙哑的男声响起，“画眉，你的身体好了吗？有没有落下病根？”
“怎么没有？”画眉苦笑，“我终身不能有孕，一吹风就头疼，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全身冰冷，痛得死去活来。”
伯劳死死抓着栏杆的双手不知不觉放开，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
水晶哽咽了两下，心疼地给画眉擦去眼泪，“画眉姐姐，都过去了……”
画眉闭眼停顿半息，“好在今年春天，我来到了芙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