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月双手抱胸，“嗯？”
她这声吓得柳婉身体瑟缩了一下。
等了片刻，没见她有下一步动作，才慢慢放松。
柳珺看在眼里，不愿一心疼爱自己的姑母为如何安置沁凝表妹烦恼。
再次劝道：“姑母，我相信姑父很快就会起复，重回京城。”
“我最多蛰伏几年。”
柳婉还是不同意，“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我后半辈子走不出北地怎么办？”
“你还年轻，姑母不能为一己之私毁了你。”
苏隐月手臂一展，落在柳婉肩上，再慢慢滑上她后颈，强势彰显存在感，“老婆子，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柳婉身体一僵，哑着嗓子哀求，“隐月，我保证凝儿不会碍着你，你就当做件好事……”
苏隐月眼神一冷，掐着她后颈逼她看着自己的脸，核颜悦色，“不行。”
她扬起一抹森然的笑容，“我耐性有限，你最好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以往残留在身体上的幻痛让柳婉瞳孔一缩，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般哗哗直流。
柳珺心生不忍，“姑母都吓成这样了，御王妃，你别再逼她。”
苏隐月偏头，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我在和柳婉说话，不要打岔。”
迎着她不善的眼神，柳珺神色紧绷，“御王妃，你这样横行无忌，不顾礼法，就不怕我上告皇上吗？”
对此，苏隐月的回答是抬手一巴掌。
看多了她打人的动作，柳珺提前猜到她的招式，身子一矮成功躲过。
没等他欣喜，腹部兀地传来剧痛，整个人飞出两米，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
“噗！”
柳珺捂着胃蜷缩成一团，往外吐出一大口酸水，痛苦得直咳嗽。
“咳咳咳……”
苏隐月踱步到他面前，“果然，对付你们这种人，就要一个个打服。”
“希望你比苏长远抗揍！”
眼看柳珺就要步苏长远的后尘，柳婉紧闭的防线彻底碎裂。
“别打他！我说！”
她扑上去死死抱住苏隐月后腰，哭喊道：“你是我女儿，凝儿是燕丝的女儿，是我调换了孩子！”
话音一落，庭中一众人表情惊愕，均不可思议地看着痛哭的柳婉。
把自己的女儿远远打发，反倒把庶女当成掌上明珠，她疯了不成？
不远处，苏沁凝从晕乎乎的状态苏醒，脑袋刚一正常运转就听见了这话。
大脑再次宕机。
柳珺诧异地瞪大双眼，艰涩询问：“姑母，你、你说什么？”
事情开了头，剩下的就好说了。
“二十年前，我是正二品的参知政事之女，那时，侯爷还是世子，”说起往事，柳婉哭得伤心，“我嫁给他，谁不说一句低嫁？”
“半年后，我爹的官职被皇上一贬到底，我在侯府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又两年，我一无所出，受尽了公婆的风言风语，只得把燕丝送给侯爷……”
从一开始就没说话的李姨娘抿紧嘴，悄悄瞄了一眼身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燕丝，拉着儿子走开两步。
这边，柳婉靠在苏隐月背上，哽咽道：“隐月，娘也不想调换孩子，娘有苦衷的……”
“你一生下就全身发黄，我等了一天一夜，你才睁眼！”
“一睁眼，我就发现你双眼金灿如妖邪鬼魅，令人望之生畏！”
“我不敢让旁人知道我生了个怪胎，否则我地位不保！”
“隐月，你爹当年虽是世子，但他颇得皇上信任。我必须留在侯府，才能让你外公、你舅舅不至于被旁人害了性命……”
柳珺眼神沉痛，爷爷和父亲之所以能这么快从底层爬起，的确很大部分依仗了留在京城的姑母。
他从地上爬起，捂着腹部走到柳婉身边，“都过去了，姑母……”
“爷爷年末任期一到，就能回京，到时候我们团聚……”
话说到一半，想起姑母即将跟着姑父流放北地，又要和家人分开，他心中就是一痛。
柳婉靠在他肩上，伤心欲绝，“最迟明天我就要离京，团聚不成了……”
苏隐月把手横插在两人中间，冷酷无情道：“柳婉，你继续说。”
“迫于无奈，我给燕丝下了催产药，换了她生下的正常女婴，取名沁凝……”
苏隐月若有所思，“你觉得我是怪胎，不敢养，就扔给了燕丝。”
“又因为我是你的女儿，燕丝不敢养也不敢扔，就花一百两把我扔去了林家。”
“你知道这事，就放任了？”
柳婉哭诉的动作一滞，“……是。”
顿了顿，又给自己找补，“我抱走了燕丝的孩子，就够对不起她了，不能再逼她养一个怪胎，呃、逼她养你……”
“这么说，你还挺善良？”苏隐月剜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要我给你立个牌坊吗？”
“不、不用。”
柳婉抹去眼泪，拉着苏隐月衣袖哀求，“沁凝做了我十八年的女儿，十八年的感情无法割舍，在我心中，她早已是我的亲生女儿！”
“隐月，娘从来没有求过你，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瞎说，”苏隐月朗笑出声，“你求我次数可不少了。”
对上柳婉茫然的目光，她掰起手指细数，“你求过我别打了，也求过我别闹了，虽然我都没同意，但你也不能都忘了呀。”
柳婉面容瞬间拉了下来，气不打一处来，“你、你！”
“我生你一场，你就这么报答我的生育之恩？你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怒到极致，她抬手欲掌掴苏隐月。
苏隐月随意抬手捏住她手腕，“你口口声声说苏沁凝是你亲生女儿，现在却管我要报答，你不觉得好笑吗？”
“这十八年来，你对我不闻不问，即便接我回侯府替嫁，也没有认回我的打算，说明你已经做好一辈子不见面的心理准备了。”
“怎么一遇到烂摊子，就打我的主意？”
她伸出一只手，把柳婉脸上的肉拧了三百六十度，“柳婉，让我来量量，你的脸皮有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