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却已经起身,走进室内,重新盘膝打起了坐。
中午时分,去山下采买的和尚早已经回来。
陆瑾瑜也已经在他们所购买的粮食中下了药。
因为寒山寺的厨房已经被烧毁,一时半会儿的无法在厨房做饭,寺里的和尚便在后院支起了锅碗瓢盆。
添水,烧火,炊烟升起——寺里的和尚众多,众人齐心协力的,倒是很快把午饭做好。
饭菜的香气扑鼻,勾的人垂涎三尺的。
寺里的和尚拿碗盛饭,或坐在廊下,或蹲在院内,或回了自己的居所大快朵颐。
慈惠也照例端了两人份的饭菜进来偏房。
不同于早晨时候的满脸微笑,慈惠进门来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冲着沈清婼冷哼了声。随即端起一碗白米饭来往她跟前一扔,没好气的道:“吃吧!咱们寺里的人今儿个下午还要装修厨房。得出大把的力气呢!所以坐着不干活儿,还可能给我们拖后腿的人,今儿个中午便只能是这待遇了!”
而后,慈惠端了剩下的两菜一饭朝内室走去。变脸似的,恭恭敬敬的冲着里面的云海大师道:“师傅,吃饭了。师叔让我问问您,看武院的那些人什么时候来吃饭比较合适?”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愤愤的朝外边的沈清婼望了一眼。
沈清婼垂眸看着眼前的白米饭没有反应。
云海此时睁眼,看了眼慈惠手上端着的饭菜,他轻轻叹了口气:“端出去吧,寺里发生了火灾,证明我们所做可能触怒了上天,所以我需要斋戒赎罪。今儿个一天都不用再给我送饭了!”
“至于武院那些人——”云海缓缓站了起来,眸光落在天后画像上好久,他转头又望向了窗外道:“咱们往日里也都是和他们分批次吃饭的。如今寒山寺的厨房已经烧毁,建好还不知道要到何时。而让他们跑那么远的来寺庙院子里吃饭也确实有些寒碜。便和吴院长说一声,让他们在武院自己支锅做饭吧!”
云海摩挲着佛珠看向了慈惠,吩咐道:“你带几个还没吃饭的人去给他们送一趟锅碗瓢盆去。”
慈惠一脸不赞同,但他也不好违逆师傅的命令,只好应了声“是”端着饭菜重新走了出来。
沈清婼正好抬头。
慈惠一脸不耐的把饭菜全都放在了她的跟前:“便宜你了!师傅不吃,便都给你吃了吧!”
沈清婼举起她被镣铐铐着的手来,笑的凉涔涔的:“吃不了。手腕疼的我连碗筷都拿不起来了。”
开玩笑,明知道那些粮食里加了东西,她还要吃,她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只是云海为什么会偏偏选择今日斋戒?
当真是因为厨房失火才想要斋戒的吗?
还有,他嘴里所说的武院——先前明明是在一起用餐的,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提出来要分餐了?
云海是怕她探知到武院的秘密?还是已经发现粮食的问题,所以才想要保存一部分实力的?
慈惠冷哼一声,“爱吃不吃!反正我饭菜都给你放这里来了,你即便不吃不喝的,想饿死也是你的事情!”
他阔步离开,唤了几人一起去给武院那边的人送锅碗瓢盆。
此时浓雾早已经散去,晴空万丈,蓝天白云的。
想来陆瑾瑜他们应该会暗中跟着人过去,探查到武院的具体位置所在的吧?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才去做饭菜的话,她这计谋还能不能成?
沈清婼心事重重的。
云海却突然朗声道:“他们不会有事儿的!沈大小姐,我不会允许武院的学子们出任何事儿的!”
云海朝外走了出来,站定在沈清婼跟前,他面无表情的道:“我知道你和陆瑾瑜肯定早已经通过消息了!我也能猜的出来,你放火烧厨房并不是想让我们寺内大乱,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断粮,想让我们下山重新采购粮食吧!”
“只要寺里的人一有动作,陆瑾瑜的人便能闻风而动,伺机在粮食或者锅碗瓢盆上做手脚。但锅碗瓢盆上不管浸泡什么药物,都需要时间才能渗入,你们没那么多的时间,所以大概率应该都下到粮食中去了吧?”
“沈大小姐,你想把这寒山上所有的人都一网打尽!”云海说这些的时候,双眸眨也不眨的望着沈清婼。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平静无波。
沈清婼:“……”大师不愧是大师,猜测的这般精准!
只是眼下,她总不能就这般承认啊!
沈清婼微微一笑:“大师也说了,您是猜测。猜测便做不得准的。大师何必要这般戒心呢?我沈清婼就只是个弱女子,那儿有那脑子想出那接二连三的剿灭大计来?”
“大师真的多虑了!”
云海轻笑:“若真是我多虑了,那你为何不敢吃饭?”
沈清婼动动手腕,手铐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的,她笑道:“刚才就解释了,这手铐有些紧,我手腕都快被磨破了,自然就没法吃饭了!”
“那我喂你?”云海说着,还真凑到了她跟前,弯腰端起饭碗,挖了一勺米饭来递到了她的唇边。
沈清婼:“……大师得道高僧的,我怎好让您给我喂饭?”
云海大师轻轻颔首,果断朝门口走去:“那我出去唤人过来喂你。”
反正他就是想逼她吃饭,好佐证他的猜测呗?
这个老和尚,他也太精了!寺里那么多人,谁都没想到她们会在粮食里做手脚,就这老和尚猜测到了!
不仅猜测到了,还找了个堪称完美的借口打发走了慈惠!
不过老和尚明明猜出了饭菜有毒,却依旧由着那些人吃喝的——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总不能,他也想让寺里那些和尚中招吧?
那到底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不是吗?
沈清婼眯眼瞧着云海,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的。
云海却突然笑了起来,重新坐到了她的对面:“瞧!你果然不敢应声了!”
“沈清婼,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刚才所言其实也并非完全都是猜测,而是我推算出来的!”
“我云海的名头也并非浪得虚名的,自然能演算出寺里可能所遭受的劫难。”
话音刚刚落下,外头传来一声声的惊叫声。
“师兄!”
“师弟!”
“师傅不好了!咱们寺里的人吃过饭都昏死过去了!师傅,这可要如何办才好啊?”有和尚急急跑来了偏院,求见云海大师。
猝不及防看到师傅房间里还坐着一个妙龄女子,来人一怔,随即诧异的看向云海:“师傅她是谁啊?”
是了——她从进寺里来便没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的。这人不知道她是谁也实属正常。
云海语气淡淡的,仔细瞧的话,甚至还能发现他眉眼间带着一抹笑意:“带给寺里劫难的人。若劫难能过,那日后咱们寺里所有的人便有大造化,若劫难难过,那明儿个太阳升起之前,寒山寺便不复存在了!”
来人是云海的二弟子,慈惠的师弟慈安,乍然听闻此言,难免瞠目结舌的:“不、不是——师傅这意思,这女子是来消灭咱们的?”
门口陡得又传来“噗通”,“噗通”落地的声音。
是师弟们见情况不妙,强撑着过来这边想要问师傅要解决办法的,却不曾想,大多数人都撑不到这里,便一头栽倒在地了!
仅仅半个时辰,寒山寺内一百多号人便都倒地,昏迷不醒。
慈安看的眼皮直跳。
这幸而他今日得了师傅训诫,不能吃饭。这若是吃了——他现在岂非也早就倒地不起了?
慈安心慌意乱的看看云海,又看向了沈清婼:“师傅既然说是她带给咱们寺里的劫难,那是不是说明,解药就在她的身上?”说着,慈安就朝沈清婼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