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探案卷一 之 三点的谜案 第三十一章 揭露
“嘿,马龙,”杰克跳起来说道,“该死。你不能这么做,马龙。”
马龙冷冷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海伦的眼里闪烁着蓝色的怒火。“我还以为,我们可以信任你的。”
“显然你弄错了,”马龙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疲惫。
“你不能把她带到任何地方去,”杰克说道,“你不能把她带到那个该死的地方去。”
马龙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一种不祥降临到整个空气中。“别试图阻止我,杰克,我可不想和你发生任何冲突。”
“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做,那你真就要遇到麻烦了。你不会想这样做的,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杰克痛苦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竟然有一天会看到,我自己的律师竟然会用枪指着我。”
马龙没有理会他,转身对霍莉说。“你准备好了吗?”
霍莉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眼神空洞,脸色苍白。
“是的,我准备好了。我把自己交给你了。”
“很好。”他转身对杰克和海伦说,“你们最好也这样做。”
“我们怎么能?”海伦问道,“在这一切的努力之后,我们怎么能?”
他耸了耸肩。“那好吧。那么,戴顿夫人,我们上路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
杰克记起来了,那天早上,就在英格哈特书房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霍莉!”海伦绝望地喊道。
“没事的,海伦。”
她也是这样说的。整个场景似乎就是之前重新上演了一遍,只是这次马龙取代了安迪·阿赫恩的角色,这感觉既不可思议又有些可怕。
“但是霍莉,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海伦恳求道。
“这是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一件事了,”霍莉说道。她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外套穿上。
他们和弗雷泽夫人道别后,走进了后院。小巷入口处有一片泥泞的还没完全融化的雪。杰克看了一眼后,先把海伦扶进了等在一旁的车里,然后是霍莉。当他抱起霍莉的时候,霍莉突然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杰克关切的问。
“我的腋下有块淤青……”她突然停了下来。“淤青?马龙!”
“怎么了?”马龙探过头来。
“这个,这个就是我一直在想的,有件事我一直忘记了没想起来的。这个,就是我努力想要回想起的事情。”霍莉说道。
“你在说什么?”
“在我的梦里,还记得吗?我被吊起来,绳子总是从我腋下滑过,而不是绕在我的脖子上。记得吗?”霍莉继续说道。
“记得,”马龙说道。
“然后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如此的奇怪和难受,因为我这里的皮肤是真的在疼。我还记得当时,我觉得非常奇怪,还问自己,一个梦竟然还能如此的真实。”
“那里有什么痕迹吗?”
马龙盯着她看。“天哪,这就对了,就是它!”
“什么……?”
“那个……那唯一的一个……我需要知道的……但现在,马上上车,不要再问问题了。”
他们默默地上了车,默默地驾驶着汽车,开往枫树公园。
一路上,杰克看着海伦,疑惑地感觉又开始产生……海伦……尽管发生了这一切……见鬼,他为什么要相信自己想象中地东西。
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是,犯下第二起谋杀案的凶手。因为她当时就睡在布兰德家的车库里,而他在亲自看着她。哦不,天哪,他并没有一直在看着她,他在看到那个小个子的男人走进了老屋后,就睡着了,布奇也睡着了。在那个时候,她完全可能悄悄地溜出去,而没有吵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然后再悄悄的溜回来。
她会在最后一刻时说出真相么?她会阻止马龙犯下这个错误么?
但如果她不说,他会怎么做?什么也不说,就看着他们再次把霍莉带走,关进监狱吗?
他能忘记她吗?
英格哈特家的灯火通明,楼上楼下的灯都点亮了,还有一盏明亮的灯照在丑陋的老门廊上。门廊前的车道上停着一辆车,只有一辆车。
“海姆·门德尔答应过我,我要他们不要带太多人来,”马龙解释道。
眼前的这一切,有一种奇怪的、模糊的、梦幻般的感觉。
格伦在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脸色苍白而坚定。“海伦,我无法阻止这件事。我试过了……”
她没有在意,“没事的。”她安慰道。
迪克也在那里,绷带下的脸庞异常的苍白。
“我已经尽力了,”他难过地开始说道。
“别放在心上,”杰克说道。
来到书房门口,海姆·门德尔、贾斯珀·弗莱克和安迪·阿赫恩在等着他们。
“都准备好了么,嗯?”马龙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见到海姆·门德尔,杰克打了个寒颤。
海姆·门德尔则怒视着他和海伦,“马龙,这是完全不合法的。”
杰克注意到他下巴上有一块淤青,上面用粉红色的粉涂抹过,但遮掩得不太高明。在整个过程中,这是唯一令他感到愉快的地方。
进到书房,杰克开始环顾四周。这是第一次,他们所有的人全都聚齐在一起,有霍莉、迪克、海伦、格伦、帕金斯夫妇,甚至是梅贝尔也在那里。而马龙坐在这沉默的人群中间,故意地,慢慢地,点燃了一支雪茄,放到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
“我将证明,”他开始了他的演讲,以像是在法庭上最得体的开始方式,“是谁在四天前,在这所房子的一个房间里,谋杀了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以及是谁在昨晚在英格哈特庄园的老屋里谋杀了路易斯·米勒先生,而且我将以一种方式证明,这种方式将在,在坐的各位法律界绅士们的心中,留下不容置疑的证据,甚至,即使是,杰克·贾斯特的那个顽固的头脑。”他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是在夜里的某个时间被刺死的,具体的时间范围,大致可以锁定在,晚上十一点到凌晨四点之间。”
海姆·门德尔对马龙阐述时间感到惊讶,突然地抬起头看向马龙,略显困惑。
马龙向他们讲述了他们关于时钟的发现。
“谁会想到这一点呢,”贾斯珀·弗莱克钦佩地说道。
门德尔瞪了他一眼。
“戴顿夫人,您大约是在晚上十点去上床睡觉的吗?”
“是的。”她的回答几乎微不可闻。
“布兰德小姐,您可以证实这一点,是吗?”
“我可以,”海伦平静地说道。
马龙点了点头。“戴顿夫人,您是否还记得在您入睡之后发生了什么吗?直到您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之前?”
“什么也不记得。除了我做的那个梦。”杰克可以看到她紧紧攥紧了迪克的手。
“我们稍后再谈那个梦,”马龙说道。他转向格伦。“当你接到你妹妹的电话时,你是在床上的吗?”
“是的。”
“你也是在床上的吗,帕金斯?”
“是的,先生,”小个子男人说道。
马龙再次点了点头。“那么,床铺,我猜,是乱糟糟的,皱巴巴的。戴顿夫人的床也是。但是,当你的哥哥和帕金斯夫妇回到房子时,所有的床都干净整洁,好像从没有人睡过一样。”
杰克觉得他听到海姆·门德尔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稍后再谈这个。首先,关于这个电话。”他看了一会儿霍莉。“那晚你有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
“没有。”
“你确定吗?”
“确定。”
“很好。”马龙似乎沉思了一会儿。“格伦,你确认你听到的是你妹妹的声音?”
“是的,我确认我听了。如果那声音有什么不同,我也会把它归咎为她所说的那场事故的影响。”
“我明白了。”
“除此之外,”格伦继续补充说道,“我当时躺在床上刚醒,可能没太注意声音听起来像不像我妹妹。我很困。”
“啊,是的。电话来的时候你在床上,”马龙若有所思地说。
“在床上,睡着着。”
“帕金斯,”马龙随意地问道,“是格伦接的电话,不是你?”
“是的,先生。”
“我也是这么想的,”马龙说。他看着格伦。“在床上,睡着着。那么告诉我,”他突然用雷鸣般的声音说道,“告诉我,年轻人,当你在床上睡着的时候,你是怎么听到电话铃声的,还被它吵醒了?而,在这个房子的二楼,电话铃声是听不到的。”
一片沉默。
然后同时每个人都开始说话。
“闭嘴,”马龙冷静地说。“帕金斯,格伦告诉你电话的事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匆忙穿好衣服,先生,我瞥了一眼霍莉小姐的房间,确认一切为她准备就绪。然后我出去取了车。我费了点劲才把它发动起来,然后我开车回到房子,接上了格伦。”
“我们一直在假设,”马龙慢慢地说,“首先,亚历克斯·英格哈特是在三点被谋杀的,然后,她是在格伦和帕金斯离开房子和他们返回之间这段时间被谋杀的。”他停顿了一下,用一条皱巴巴、灰蒙蒙的手帕擦了擦脸。“帕金斯,你开车离开房子的时候,亚历克斯·英格哈特还活着吗?”
“是的,先生。”
“你怎么知道?你进过她的房间吗?”
“没有,先生。但我看见,她当时就坐在窗前的……”他突然哽咽,声音渐渐消失。
“是的,”马龙说。“你终于发现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四个小时后,她还是坐在窗前。”
大家又一次同时开口说话。马龙挥手示意他们安静。
“但是先生,”帕金斯说,“我们离开的时候窗户是关着的,霍莉小姐进去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不是英格哈特小姐开的窗么?”
“当然,最后窗户是打开的,”马龙说,“即使我们只有霍莉的一面之词,说她自己没有打开窗户。但我们也相当确认,亚历克斯·英格哈特的尸体,在那扇打开的窗户前,放置了有一段时间。”
安迪·阿赫恩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老太太冻得比木板还硬。”
“但是窗户是怎么打开的呢?”海姆·门德尔问道。
“是路易斯·米勒打开的,”马龙说,“就是那个昨晚被发现在英格哈特老屋里,已经被谋杀的路易斯·米勒。也就是霍莉的父亲。”
海姆·门德尔似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也是格伦的,”霍莉补充道。
“不,”马龙摇了摇头。“不。不是格伦的。”
“但他是我哥哥。我们是双胞胎。”
“不,”马龙再次说道,“格伦不是你的兄弟。你们不是双胞胎。”
没有人说话。
内莉·帕金斯坐得笔直,就像一杆标枪,但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现在她变成了灰白色,仿佛突然崩溃了一般,骨头都化成了果冻,身体侧滑,瘫倒在地。
马龙同情地看着她。“请带她离开。帕金斯小姐,你最好和她一起去。”
安迪·阿赫恩抱起她,她就像一只关节脱臼的玩偶一样靠在他身上,踉踉跄跄地走进隔壁房间,梅贝尔跟在他身后。杰克注意到她确实踩扁了鞋跟,这在当时似乎非常重要。
“所以,我推断,”马龙在可怕的沉默中说道,“当格伦叫醒帕金斯,并告诉他那个从未打过的电话时,亚历克斯·英格哈特已经死了。我推断,这所房子里的所有时钟,都被设定在了三点,并且在帕金斯醒来之前就已经停了,除了帕金斯自己的闹钟,而那个闹钟在帕金斯取车时也被弄停了。我推断,在帕金斯取车的时候,格伦和帕金斯的床铺被整理过,而霍莉·英格哈特·戴顿被放回了她的床上……从某个地方。”
杰克永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房间的另一端突然传出了响动,灯突然全都熄灭了。在黑暗中,他听到奔跑的脚步声,桌子被撞翻,门被砰地关上并锁上了。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推开一扇通往露台的法式长窗,冲进了雪地。在远处,他可以看到一个黑影朝湖边跑去。
出于本能的,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