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祉真想也把自己脑袋敲开看看都装了些什么!
可懊恼已经没用了,道歉就更无济于事。
能够做的,好像真的就是圆球说的,听话点。
师父想让他如何听话?
殷承祉寻思了一晚上,得出的结果便是和以前一样,好好办差、好吃饭睡觉,好好地在师父面前说正事,闲聊的时候就说些小事情,而不是愧疚难过那些……
所以第二日,便如常地到了冯殃的面前。
“师父。”
冯殃昨晚上已经从圆球那里得知了它是如何把傻娃娃给骂了一顿的事情,“又一晚上没睡?”
听着这虽说不是很好,但也没火气的话,殷承祉暗暗松了口气,“以后不会了!”
“坐下,吃饭。”
“是!”
对,就是这样!
以后都这样!
“师父,新兵入营了,整体情况也还可以,就是昨天闾州主营这边闹出了点事端,不过张华处置及时也没出大事……”一边吃一边和以往一般,说着事。
冯殃也如常地停,偶尔瞧了瞧某个菜。
殷承祉便立即夹到自己碗里。
一顿饭下来,绝大多数膳食都入了他的肚子。
师父还是不喜欢吃东西。
“那我去军营……”
“去睡觉!”
“啊?”
“我可不想十来二十年后便日日对着一个小老头。”
燕王有些不明白他师父这话的意思,但师父让他去睡觉便去就是了,“是,我这就去睡!睡好了才去军中!师父你有事的话就让我来找我……”老妈子上身唠叨了半晌,这才离开,走的时候把圆球也给抓走了。
“师父那话是什么意思?还生气吗?”
“熬夜容易老啊,这都听不懂?主人这是在提醒你别老的太快了,免得不用多久就要对着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哎呀,好像真的老了好多!以前你这脸可是比女娃娃都要好看,要是不束发再穿个裙子,真能装女娃娃呢!可你现在瞧瞧你自己?谁敢说你像女娃娃了?皮糙肉厚的,都把这脸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一张脸就给毁了!”
殷承祉摸摸自己的脸,“还好吧?”
“哪里还好?以前多好看啊!”
“圆球。”殷承祉正色道,“男子不能用好看形容的!像女娃娃更不是好事!”
“切!那是你们不会欣赏!美美的多好看多赏心悦目啊!”圆球感慨道,然后又提醒道:“你啊,可别以为自己还年轻就不好好保养,这般糟蹋,估计不用二十年,这脸就看不了了……啊!你做什么?又作死是不是?”
燕王用力将圆球丢上了屋顶,扬长而去,“你陪师父!”
圆球反应快没砸屋顶上,气的都要追上去砸他满头包,“臭娃娃傻娃娃,好心没好报,你就等着被主人嫌弃吧你!”
殷承祉才不会信圆球那番论调了,不过……“陛下赏赐的东西里面是不是有燕窝之类的?”回了前院后,叫来了管家,“要是有往后每……每个几天就炖一次送来给我!”
“是。”管家只当燕王殿下是为了师父准备的笑着应了下来。
殷承祉这才让人下去,吩咐了人不要打扰,准备休息,爬上床前还对着铜镜瞧了瞧,怎么也不觉得自己十几二十年后就会成为满脸皱纹的老头,“小破球又在唬我!”还是赶紧休息,休息好了便没事了。
元宵之后,闲暇时光也结束了。
殷承祉虽不用像之前那把忙的脱不开身,但操练新兵一事也还是要过问,政务虽有总督在,但他才是锦东最大的官,一些重大的事情也还是要他拍板,更别说他与崔怀之间并没有十分牢固的信任。
崔怀也心知肚明,所以该禀报的绝不会擅自做主,而年后似乎越发的谨慎,哪怕一些不需要经过燕王的政务也都询问燕王的意见,因而,时常往来燕王府。
殷承祉起初也没觉得什么,但时间长了便觉察出了不对劲,要说崔怀是因为谨慎还有向自己表忠心,这样做也是说的过去,可以崔怀的性子却不止于此,再说每一次禀报完了政务之后,总是说起些奇奇怪怪的闲话,又或者欲言又止。
只是他没说破。
殷承祉也不好直接戳穿。
便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就是了。
除了崔怀这小小的异常之外,其他的倒是顺利,军中新兵操练事宜进展顺利,先前战事的死伤士兵的抚恤也到位了,政务上也没多大的事情。
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若是去年能顺利灭了蛮族,殷承祉便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没有遗憾了。
只是可惜,最终没能成功。
不过只要不放弃,终有一日能够达成所愿的!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远足踏青,便成了开春之后闾州城富闲人家热络之事了,今日我邀请,明日去赴约,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当然,这样的盛会不会只是为了踏青,大多数是为了儿女情事。
自元宵那日崔怀放了话之后,总督府的门槛都几乎要被媒人给踏平了,崔家小姐崔莹不但出身名门,更有郡主封号,又有两个握有实权的兄长,还有一个身为锦东第一人的表兄燕王,谁若是能娶到她,那便是祖坟冒青烟了。
唯一不好的便是崔家没有女眷长辈,崔怀又日理万机,媒人大多都只能见到崔府的管家,将说媒的二郎情况递过去,便回去等消息了。
虽说都三月了,崔家那边也还是没个回应,但好女百家求,又是郡主,众人求情的热情也还是没有消减。
热情的让崔莹这位当事人都有些苦恼了。
“这么多你便没有一个看上的?”崔钰自然听说兄长为妹妹寻亲一事,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恼火,觉得哪里有人配得上他妹妹?后来便是愧疚了,妹妹年岁真的不小了,而身为兄长,他们却从未考虑过这件事,再后来就是着急,他不在闾州,没法子亲自操办这事,女子嫁人可是大事,万一寻了个不好的,一辈子就完了,如今也是着急,但更多的还是自豪,他的妹妹自然是百家求了,“要不先挑几个顺眼的,三哥给你好好打听打听?”
“三哥!”崔莹虽没有寻常少女对于自己终身大事的羞涩,但到底是女孩儿,被兄长这般说亦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胡来!”
崔钰是借着回闾州向燕王禀报新兵操练一事的机会回家的,也不能再闾州城待太长时间,自然是希望多打探打探几个了,“怎么便胡来了?谁家姑娘要择婿不得好好打听打听?他们来求我妹妹,还不许我打听他们靠不靠谱了?”
“三个!”崔莹满脸红,“你还是先打听未来三嫂吧!”
崔钰一怔,“是为你择婿又不是……”
“你和大哥都一样!”崔莹神色认真起来,“我是妹妹,你们不成婚难不成我先嫁吗?那我还不被人笑话死!”
“谁敢!”崔钰怒道。
崔莹撒泼似得:“反正我不管!你和大哥一日不成亲,我便一日不出嫁!”
“这怎么成?!”崔钰有些急了,“我和大哥是男子,多大年纪都能成亲,可你是姑娘家,若是耽误了……”
“那我便一辈子待在家里陪你们就是了!”
“你这是说什么气话!”
崔莹也杠上了,“三哥这是嫌弃我当老姑娘了?”
“我怎么会……”
“那不就成了?”崔莹扬眉道。
崔钰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骂道:“戏弄三哥啊!”
“才不是呢。”崔莹伸手挽着崔钰的手臂,“是大哥和三哥真正的该成婚了,爹和娘在天之灵也一定着急着呢。”
提起了过世的父母,兄妹两人都伤感了起来,崔钰正色道:“大哥的确该找个大嫂了。”
“三嫂也得要有!”崔莹越说便越是那定主意了,“正好我这里有全闾州城最好的媒人,一定能给大哥和三哥找到好媳妇!”
“哪有小姑娘操心这事的?”崔钰失笑不已,“也不怕被人笑话。”
“有大哥和三哥在,谁敢笑话我?”
“那当然!”
兄妹两人一会儿拌嘴一会儿同仇敌忾的,难得相聚的时光中便是最寻常的闲话家常也是幸福的。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亦是崔怀所要守护的,哪怕为此付出一切!
崔怀转身,并未走过去,阴暗与危险,他来承受就可以了。
崔家不但郡主要寻个好人家,崔总督甚至在宁州军营的崔少将军也说亲了,这对于闾州城的媒人来说简直就是件激动人心的事情,不管是哪一个做成了,都足够刷亮自己的招牌了,那些摸不着燕王府门路的,家里也有的是姑娘选的人家,也纷纷行动起来。
比起燕王难以接触到,崔家的两位便容易多了。
崔怀虽年岁大了些,都已经步入而立之年了,但却只是死了个未婚妻,连亲都没有成,而且,从他对未婚妻坚守来看,足以证明他是个情深义重的男子,当然,最重要的是崔总督位高权重,且崔家无主母,一嫁过去便是一品诰命还直接当家做主!
这样的婚事简直就是女子梦寐以求的!
至于崔钰,虽远在宁州军中,但亦是手无实权的,同样是抢手货。
崔家两位抢手货下海了,剩下的那位随即很快也被拉下海了,开春后的闾州城最大的盛世便是三位位高权重大人物的婚事,成了百姓们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更甚者有赌坊开出了赌盘,赌哪一位首先传出好消息。
崔钰对这些没多少工夫了解和理会,禀报完了军务见过了妹妹,就匆忙返回宁州城了,至于婚事,他不抗拒,发话说全权交给兄长负责了。
长兄如父,理所当然。
崔怀也是认真地位兄妹二人选人,同时,亦将各家闺秀中与殷承祉年龄合适的,整理成册,送到了燕王府冯殃的手里。
“婚事?”看着厚厚的册子,冯殃有些愣怔。
阿三低头禀报,“崔总督的原话的确是这样的,说殿下明年便及笄,也是时候考虑婚事了,而姑娘既为殿下师父,此事理应由您来操持。”
冯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我来操持?”
阿三将头压的更低,“是。”
“可……”冯殃想说她没操持过这事,这事要如何操持?不过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也的确是该如此,不管是在哪一个时空,孩子们的婚姻大事都该长辈操心的,别说如今这种盲婚哑嫁的世俗,即便是那自由恋爱的年代,父母也不能撒手不管,她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娃娃养了不少,先前那些要么不是寻常人结婚什么的完全不在需求当中,要么是寻常人最后都会想将她生吞活剥了,这操持他们婚事,还是头一遭。
该如何操持?
圆球的数据库里面有没有相应的资料可以参考参考?
“其实如今离殿下及冠也还有一年时间,也不需要这般着急的。”阿三又道,“崔大人好意是好意,但殿下眼下最想做的还是歼灭蛮族,也未必有成家的心思。”
冯殃一边打开那册子一边颔首:“也是,那孩子满心都是这事,不过崔怀也说的没错,孩子大了总是要成家的,都十九了?转眼间就这么大了……”这册子做的很细致,各家闺秀的年龄家世乃至小像都有一副,崔怀是真的用了心,“你说那孩子喜欢那种类型的?”
阿三抬起头,神色有些……难以言喻。
冯殃见他不说话便抬起头,看他如此表情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有!”阿三忙道,讪讪笑道:“属下还真的不知殿下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
冯殃也没多想,低头继续翻看着册子,“温柔点的?还是贤妻良母型的?他母亲是个什么性子的?男孩子一般是会喜欢与自己母亲同类型的女孩子吧?”
阿三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冯姑娘是真的很认真在考虑这件事,这对殿下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应该是吧?“要不姑娘等殿下回来好好问问?”
“嗯。”冯殃点头,“是该好好问,这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只不过娃娃真的长大到了要结婚成家的年岁了?一转眼便这般大了?以往总是说他长大了长大了,如到了这一刻,她才真的觉得孩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