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岁与bale被相继判刑。
简遥把自己关在了简岁房间,闭门不出。
谁也不见。
为此,容芫整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终于,在沈昭祁三天三夜的死亡凝视下,容司破门而入。
将醉酒昏睡过去的人抱去了医院。
而病房隔壁,还住着养胎的容芫。
八个月大的肚子。
因为母体长达半年的无意识状态,看上去也只是微微隆起。
身体上的营养缺失,导致待产期经过医生诊断,被确认到了四个月后。
检查报告上,小小的男孩蜷成一团手指微握,乖巧得不像话。
他健康,可所有人都心疼坏了。
也因此,为了安心待产,正值大三下学期的容芫,做出了提前毕业的决定。
探望过容芫的马琳琪没有任何异议。
至于校方。
在两周后容芫往上提交了一篇论文后没过多久,毕业证就被寄到了忆园。
里面还夹着一张研究生录取通知。
与一封教授特聘书。
学校更是趁机将容芫跳级毕业与边任教边读研的事迹写进了招生宣传简章。
在校内校外都引起了阵阵轰动。
有人震撼于容芫后台强硬,却没有人知道。
且不说她重生来的十年,光是不久前那趟长达数十年的意识旅行,容芫就收获颇丰。
比起二十多岁的年纪,于她而言更宝贵的莫过于那跨度极大的人生厚度。
“就是可惜了,大学生活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四年,忧心忡忡等了快两年,又火速闪婚蜜月,现在又有了孩子。哼!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结婚了!”
简遥状态趋于平稳,容芫郁气渐散。
一上一下颠着热乎的结业证书。
沈昭祁坐在床边,举起勺子拌着碗鸡蛋羹。
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容芫嘴边后。
他忽然开口。
“老婆,当初是你求的婚。”
鸡蛋入口即化。
容芫顿了顿,眼珠子一转。
“那不如我们先离婚?”
男人手一抖,那碗鸡蛋羹差点被掀翻。
容芫弯弯眼,嘴角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等我有时间了,我们再结回来?”
沈昭祁沉着脸放下碗,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缓缓起身。
头顶一片阴影落下,容芫不知所以,小腹被那只手柔柔摩挲着。
一声轻飘飘的叹息弄得她耳尖有些发痒。
耳边响起男人真诚的致歉。
“对不起。”
容芫一愣。
“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
“老婆,如果你腻了,想走,我愿意远远看着你不打扰。”
“可是老婆,离婚后的我净身出户身无分文,从头打拼也要不少时间。所以...万一你玩够了想要回来...”
“再求婚、再结婚的时候,未婚夫我...能跟你借钱吗?”
他挠了挠她的耳垂,语气遗憾极了。
“没办法,为了挽回你,我也只能被迫当一次凤凰男了。”
他宽容大度善解人意,又可怜兮兮卑微至极。
那模样,活脱脱像是一个即将被抛弃的贤夫在幽怨地说——
他从小等到大的老婆,要跑路。
他不能闹,他要听话,要懂事。
容芫听得嘴角抽搐,男人还没完。
“还有,离婚后我们的孩子归谁呢?”
“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好像也只能归你了。可我舍不得他成为你享受单身生活的拖累。”
“而且按照法律,再结婚,我就是他的...嗯,继父了?这两个字,还真是怎么听怎么都不好听啊!”
“但没关系,我们都是男人,受点委屈没什么,你说对不对?”
肚子里的小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安分地抗议。
那只大手安抚性地抚摸着,他道。
“啧,阿芫怎么办?他好像...不大愿意呢?”
...
那天之后,容芫再没说过什么“后悔、可惜”的话。
两人默契地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时间一晃,一月已逝。
容芫的肚子多多少少像了些样子,小脸也被众人接连投喂的圆润了许多。
毕业季,是致青春最好的日子。
也是最伤感的日子。
b大今年的毕业典礼,哪怕在全国毕业史上,都是极为与众不同的。
一个孕妇,将作为优秀毕业生演讲。
而比起准妈妈这个身份,更让人咂舌的是她短短一年里掀起的风波!
越级读研教书人!
马琳琪亲自认证的博士水平心理学者!
当红电竞游戏——神域顶级玩家top1!
协助警方破获大案,武力值未知的高能大佬!
金融业内点金手,牧老干孙女!
沈氏国际总裁夫人!
星云集团名正言顺继承人!
...
随着近期议论纷纷的“忆容科技幕后boss身份“,在容司亲自召开了一场盛大发布会后——
无人不知——
它被某个哥哥丧心病狂地当做了嫁妆送人了!
现在!
这个集合了所有马甲于一处的人,正挺着大肚子慵懒坐在毕业典礼的主席台上!
台下,沈昭祁、容司、牧明修等人坐在b大首次搭建的VIp席位上。
就连陆薇黄燕二人也坐到了马琳琪身后。
这是有生之年的阵容!
他们目光炯炯地凝望着同一人。
而那个焦点,漫不经心打了个哈欠,继续玩着手里的游戏。
她的左手边,校长战战兢兢。
头一次,他看着手中的演讲稿,结巴了。
“亲爱的同学们,岁月蹉跎。最后,我在此祝愿诸位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下一秒,游戏胜利的声音被近处话筒放大。
“Victory!”
现场瞬间寂静无声!
当事人最为淡定,放下手机伸了懒腰。
视线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旁边下巴差点掉了的主持人身上。
“咦?该我了?”
不等主持人回答,她向着呆滞的校长乖巧一笑。
然后小手一伸,拖着校长眼前台式话筒到嘴边。
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容芫说道。
“各位,早...阿嚏!”
就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与众人满头黑线不知所以的时候,台下有个人动了。
他拿起手边的外套,大步流星上台,在蹙着眉头揉鼻子的容芫面前站定。
双手一扬,外套稳稳落在容芫肩上。
而后,沈昭祁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又像没事人一样退场。
整个过程,顺畅自然。
容芫甜甜一笑,拢了拢肩上的外套,带着些鼻音继续。
“各位早安。”
“他们说按稿子来,我记不住,也懒得看。”
“所以,就几句话。”
容芫闭了闭眼,那些记忆洪流倏尔涌过。
她抬眸一笑。
“你们见过宇宙吗?摸过时间吗?”
“想过与几十年后的自己对话吗?想过吃颗后悔药回到过去吗?曾经畏惧过死亡、幻想过打败死亡吗?”
“这些念头是不是很幼稚?”
“我有过,那时候我在白日做梦。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之余,回头看,后悔和遗憾真是太多了。”
“以前我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无力挽回的悲哀,也正因为这样,我太急了,急着看到每一回的结局。可每一回,都输得很惨。”
“我不服啊,可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现在么,好多了。因为一次机会...”
“我发现。”
“生命的一切成长,都需要时间。”
“而沧海横流,我们都会变老。”
“我们都不过是宇宙中的尘埃,但同样,我们也能看见万物。”
“与汲汲营营许久,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相比,倒不如趁现在还年轻,去强大。”
“然后,在每一次‘落子无悔’的时候,去遥看山海与远方,去感受世界的广阔与精微...那得多有趣?”
容芫站了起来,看着台下青涩稚嫩的学生们目露祈盼。
白炽灯下,他们的眼中盛满了碎碎的星光。
恍惚间,她也曾这样期待过一个结局。
父母安康。
与暗恋的人结成正果。
在顺利毕业后,手牵手步入婚姻。
简简单单的愿望下,潜藏在那背后的某些东西,她这辈子都不会知晓。
她是幸运的。
有机会、有时间去抓住不经意从掌心散掉的宝石。
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
容芫忽而展颜。
她想,她很幸福。
“所以啊,急什么?我们可以慢慢长大。”
“请大家,把这漫漫一生慢慢来,慢慢燃烧,燃烧的痛痛快快!我们可以不那么所向披靡,但请一定无愧于心!”
“各位,毕业快乐。”
清脆的回声悠悠,礼堂静默了许久。
前排,沈昭祁站起,眸色温柔。
抬手后的掌声打破了这片安静。
容司等人相继而立,现场掌声雷鸣!
容芫发言结束,看着台下轰然的气氛,她轻咳了咳。
场内声响瞬间平和。
他们屏息凝神,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而就在这时!
容芫面上的笑容忽然瞬间破碎,额间细汗涔涔,手捂着腹部咬紧了牙。
她看向台下的男人,嗓音瞬间变软。
“...老公,我羊水破了,好像要生了?”
“砰!”
“滋啦——”
话筒骤然掉落在地上,扯出一长段刺耳的声响!
几乎是容芫话音落下的同时,沈昭祁与容司猛冲上台,奔向容芫!
...
当车子停在医院时,引擎还发出了意犹未尽的闷声。
医生护士迅速带着设备就位,带着不停深呼吸的容芫去了产房。
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的沈昭祁容司等人。
进产房前,容芫鼻尖布满了汗,她吃力地扯了扯牵着她的男人。
声音软软的,“老公,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医生护士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沈昭祁毫不犹豫,“好!”
容芫却松开了他,别过头去嘟着嘴。
“还是算了,免得我看到你太放松浑身没劲生孩子。”
沈昭祁:......
产房的门关上前,容芫忽然道。
“老公,我知道孩子名字了!”
握紧的手被迫松开,声音戛然而止。
容司冷着脸,“预产期不是在三个月后?她身子真的养好了吗?”
牧老爷子双手合十祈祷上天。
易明礼挠了挠头:“我去!嫂子九个月的肚子,这是早产吧!不会出什么...”
余下的字在几人犀利冰冷的目光下被生生吞回肚子。
沈昭祁斜靠在产房门上,死死盯着里面,双拳攥紧,青筋控制不住地露出。
走廊异常安静。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
六个小时后,已是下午,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简遥靠在椅背上,失神地喃喃。
“阿芫,你一定要平安...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
容司微掀了掀眼皮,又默不作声移开视线。
房门口,沈昭祁瘫坐在地上,领带被揪得变了形,垂眸下的他一动不动。
产房两字左上角墙壁上,钟表滴答滴答走过,像一柄凌迟利刃悬在所有人的心头。
又是八个小时过去,纵然期间有护士曾来劝慰,也没有人离开。
除了被派来送饭的人,走廊无人打扰。
包装完好的饭盒攒了一地,亦是无人搭理它们。
顺利分娩所需要的时间,太久太久了。
这是对门外人的煎熬,也是对孕妇的煎熬。
直到凌晨一点,产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孩童的啼哭瞬间响彻走廊,护士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医生。
沈昭祁猛然起身,久未活动地踉跄了一下。
他望着虚掩的门,又踌躇地看了看医生。
医生笑着回答:“恭喜,母子平安,已经给孕妇做过保护措施了,你可以进去看...”
话未说完,一阵凉风呼过,人已不见了踪影。
容芫意识还清醒着。
耳朵通红,额间青筋还有些若隐若现,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发白。
沈昭祁跪在床边,吻了吻她脱力的手,下面的被子被手汗打湿,褶皱四起。
“对不起,以后我们不生了。”
容芫拧眉,神色却很温柔。
“好扎...怎么长胡子了?”
一行人乌泱泱跟了进来。
医生识眼色地汇报:“宫口开得很慢,但小家伙比较着急,妈妈疼了很久。还好顺产顺利,之前也补了段时间,早产儿体重正常,身体健康。”
“不过,妈妈现在身子比较虚弱,得好好养着。”
沈昭祁越听眉头越紧,眼也不眨地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给她的小手做着按摩。
“辛苦你了。”
简遥看着她又哭又笑,“阿芫呜呜呜,你要吓死我了!”
容司擦了擦妹妹额头渗出的汗,长长舒出一口气。
“我差点以为,你也要丢下我了。”
...
容芫被移到病房,一伙人跟在屁股后面。
除了牧老爷子还记得抱上孩子。
沈昭祁棉签沾水润着她的唇,眼里的心疼快要化为实质。
“饿吗?已经让易明礼去拿吃的了,先喝点水,嗯?”
容芫乖巧点头,盯着他忽然道。
“沈昭祁,你这样真丑,一点儿也不好看。”
沈昭祁轻轻应着她:“嗯。”
见容芫没事,众人松了一口气,接连散去。
临走前,牧老爷子依依不舍把孩子放到了床边,容芫伸手去逗。
“沈昭祁,他眼睛真好看,像我。”
沈昭祁看也不看:“嗯。”
“嘴巴像你,抿得紧紧的。”
“嗯。”
“叫沈墨时,好不好呢?”
沈昭祁替她掖了掖被角,轻飘飘道。
“嗯。”
容芫扭头,“沈昭祁!”
沈昭祁声线温柔:“听你的。”
容芫:......
见她面色不快,他递出一瓣苹果,加了一句。
“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