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浦走到旁边的书案桌旁坐下,然后取出纸笔,准备记录案卷。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文扬把朱宽押解到现场,段诗雨则将受害者家属朱吕氏,带到人群旁边。
衙役小六和郑武负责维持秩序。
李文扬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大人,嫌疑人朱宽带到。”
狄仁杰大手一挥,李文扬退到一旁。
郑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模有样地喊起了堂威。
“威——,武——。”
狄仁杰俯身看向朱宽,大喝一声,“本官问你姓甚名谁?”
朱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草民朱宽,见过县令大人。”
“朱宽,今天一大早,因何杀害朱富贵?昨夜毒死的又是何人?为何砍下他的头颅?”
……
“好吓人啊,大雾天,真不敢出门了。”
“乖乖,朱宽这人平时性子挺直的,怎会这么狠,一下杀了两个人。”
“想必是有什么过结或是利益冲突。”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不少指着朱宽骂骂咧咧。
朱宽翻了一个白眼,“草民冤枉,草民无罪。”
“朱宽,你不要以为不说,本官就不知道你是如何杀人的。”
见朱宽不想承认,狄仁杰理了一下案情,然后看向围观的人群。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夜亥时五刻到今天子时二刻之间,朱宽用加了老鼠药的毒酒,毒死了某个青年男子。
东方破晓,大雾弥漫。
朱宽被噩梦惊醒,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尸体。
看着漫天大雾,只能看清二尺远的距离。
很快,他想到了办法。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死者是谁,他狠心砍下死者的头颅,趁着大雾,打算埋在自家小麦田中。
他将死者的头颅用布包裹起来,拎着布包,扛着铁铲,急匆匆地赶往自家农田。
朱宽家的农田与朱富贵家的农田相邻。
朱富贵和朱吕氏夫妇吃过饭,先朱宽一步,赶往农田去除草。
由于朱宽心中有鬼,走路极快,很快超越了朱富贵夫妇。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的人影轮廓。
随后,朱富贵和朱吕氏来到小麦田,开始除草。
过了一会儿,朱富贵口渴了,让朱吕氏回去取水,他自己坐下来歇息。
没过多久,朱富贵听到隔壁的小麦田里有动静,于是缓缓起身,悄悄地走过去。
不多时,朱富贵看到雾气中站着一个邻居。
很快,朱富贵离那人的背影越来越近。
是朱宽,他认出来了,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朱宽的背后。
“唉,朱宽,在干嘛?”
朱宽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就在刚刚朱宽挖好土坑,将死者头颅和布包裹丢到土坑中,正要盖上土坑,被朱富贵拍了一下肩膀。
看到身强体壮的朱富贵,朱宽虽然害怕泄露秘密,由于自己武力不如朱富贵,仍不敢下手。
这时候,朱宽决定花钱摆平。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二人成交。
想必整天想着发财的朱富贵,必然狮子大开口,索要了许多钱财。
朱宽心有不甘地回去取钱,在路上捡到一个破陶罐,于是心生杀意。
他提着破陶罐,偷偷摸摸走到朱富贵身后,趁其不备,砸向朱富贵的后脑勺。
朱富贵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正好被砸中头顶,当场昏迷,倒在土坑中。
朱宽以为朱富贵被砸死,也将他一并埋在土坑中。
做完这一切,朱宽急匆匆地赶回家。
半路上,他和取水回来的朱吕氏擦肩而过。
这算是朱吕氏回头时,看到的第二次人影轮廓。由于雾气很浓,又急着赶路,所以扛着的铁铲看成锄头也不足为奇。
朱宽到家后,向家人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客人。
接下来,就是朱吕氏到了自家小麦田里,找不到朱富贵,最后只能来喊冤。
……
狄仁杰再次看向朱宽,“朱宽,这下你还有何话要说?”
朱宽满脸愤怒,吼叫一声,“人头和草民无关。”
“朱富贵呢?”
“朱富贵,哼,都怪他太贪心。”
狄仁杰向前探了一下身子,“朱宽,你这是承认杀死了朱富贵。”
朱宽感觉说漏了嘴,犹豫不定。
狄仁杰敲了敲桌案,“朱宽,因何杀死朱富贵,还需你如实道来。”
朱宽脸上的皮肉变得扭曲起来,“都怪那个该死的人头,要不是它,草民也不会惹上人命。”
狄仁杰想了想,厉声质问,“朱宽,南河湾无头尸身案,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朱宽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着坚定。
“那你就说说你家小麦田里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大早发生了什么?”狄仁杰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都是那个该死的人头害了我。”
朱宽经过了一阵思想斗争,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事情是这样的。
常乐县,西河村,朱家大宅院。
朱家大宅院是朱宽的家宅,位于村庄的东南角,和周边的村民住宅间隔了一里多路。
东方破晓,天边刚刚泛起些许鱼肚白。
由于朱宽面馆被迫关门歇业,朱宽在家里烦闷,早早起床后,准备去院子里散散心。
打开厢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浩瀚的浓雾海洋,眼前的一切都被白色的浓雾吞没。
朱宽紧了紧长袍,缓缓迈步走进院子中。
厨灶间旁边的一棵老枣树,厢房前的桃树,堂屋门前的梨树,即便走近树旁,也看不清上面的树枝。
院门内不远处的鸡舍里,鸡儿们似乎也被这大雾弄得有些迷茫,时不时发出几声低鸣。
“啪。”
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鸡舍附近。
“扑愣愣。”
鸡儿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吓,纷纷鸣叫着飞出鸡窝,向四下奔跑。
朱宽心中一紧,停下脚步。
过了一会儿,周围恢复了寂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朱宽缓缓迈步,试探着向声响的方向摸索。
突然,他脚下一滑,“扑通”一声,仰躺着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