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手对这师侄儿甚是疼爱,见其泪如雨下,当即心软,改了主意。她愿留在慕容山庄,那便好生安养。至于其他,自便料理。
衡山派的三名弟子中,慕容离唯觉钟逸风脾性尚佳,其余秦、陈两人,一个心怀鬼胎,一个刁蛮无理,慕容离素来不喜。此时李素手恳切请求,慕容离不便推脱。心中思量,陈宛风确是在庄中受伤,理应由自己照料,当便说道:“两位前辈放心,慕容山庄定会悉心照料。”
梅剑之默不作声,心下却想:“陈姑娘不愿回去,想必是因那龙吟凤。”他曾疑心,那日将陈宛风推下,乃龙吟凤所为。此人行径放纵,心狠手辣,做出此等暗箭伤人之事,实不足为奇。但背受伤的陈宛风返回时,那龙吟凤正与赵雯秀在一处,这才打消心中疑虑。
其时陈宛风时昏时醒,每每转醒,目光总探向龙吟凤。起初梅剑之还道她关心二位师伯,但细察之下,只见她眼神隐含悲伤,面上偶现红霞,宛若小女儿家偶遇心上人时的娇羞搵怒模样,这才恍然大悟。
梅剑之收回思绪,但听李素手道:“那衡山派的韩万仇和岳易之,死脑瓜骨,难缠得紧!老身想办法引他二人离开,管教你庄中安稳。”说罢抬头眺望远处,向丈夫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吧!”四人各自拜别。黄玄感夫妇朝着庄外方向步去。
梅剑之与慕容离返回庄内,自流轩榭偏院瞧看陈宛风伤势。未至近前,便听得陈宛风高声斥责照料的弟子,一旁的青竹看不过眼,出言劝解。陈宛风身体虽痛,嘴却不痛,一番唇枪舌剑,竟又给青竹斥责一顿。青竹愤怒异常,手心紧握,瞧情形,立时将发作。
梅剑之于窗外看得清清楚楚,正欲破门而入,平息事端。慕容离伸手阻拦,轻轻摇头,示意梅剑之且看下去。
陈宛风嚷得累了,命女弟子喂她水润口。青竹挡下那灰衣弟子,手持杯盏,汤匙轻舀清水,缓缓递至陈宛风唇边。陈宛才与她吵罢,正瞧她不顺,紧闭着樱唇侧头不睬。
青竹也不着恼,月牙般的眼眸定定盯着对方,神情似笑非笑。片刻之间,那陈宛风忽地轻轻一“呓”,眼神一滞,竟乖乖张口,饮下匙中清水。喝罢“嘿嘿嘿嘿”地笑将起来,口中呢喃:“龙大哥....你来看我啦.....”
梅剑之心中一惊,急忙环顾四周,却不见龙吟凤踪影,低声自语:“陈姑娘这是……”旋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定是青竹姑娘施展了摄魂之术!”
慕容离低低浅笑,不再进屋,反而朝外的树下站定。
青竹安顿好陈宛风,待她沉沉睡去,这才缓步而出,向慕容离行了一礼,禀报道:“庄主,那崆峒派的小子嘴硬得紧,无论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肯透露半分。”
慕容离微微蹙眉,只是轻声“嗯”了一下,便不再多言。
青竹也不避讳梅剑之,又道:“那厮满口胡言乱语,轻薄庄主,不若让我捆了他,丢进太湖喂鱼!”
梅剑之瞧她相貌清秀,语声如铃,一开口便是要打要杀,不觉侧目,心中微凛。转念又想:方若望来到慕容山庄数日,却未见闹出动静,实属怪异。原是被青竹以摄魂之法迷魂夺魄,失了心绪,这古怪法子,怕也只有阿离想得出。
慕容离阻止道:“那却不妥.....”
话音方落,便听房顶瓦片轻响,一人俯身跃上,正望向树下的三人。
三人循声望过去,那人穿着烟青色短袍,腰上附带,脚蹬长靴,却不是刚刚提及的方若望是谁?
他站在房顶,嬉皮笑脸地喊道:“怎地青竹姐姐要将本少侠丢进太湖喂鱼吗?本少侠身上的肉可着实不香,那鱼儿怕不愿吃!但若是天仙妹妹愿得,我自当好皮好肉奉上!”
慕容离面色一沉,倏地身形闪动,跃上房顶,横扫玉笛,直击他小腿。方若望兴高采烈地迎道:“天仙妹妹!”见长笛劈来,踩着瓦片噔噔噔噔连退四步,踩上横梁。慕容离踮脚追上,左足朝他背心要穴便踢。
方若望哪里是她对手,身形尚未稳当,便觉背心一股猛力袭来,已给踢下房檐,咕噜噜滚了下去。眼见将坠,忙以右手撑地,那地上砖石“啪”地一声脆响,便即裂开。
方若望借着掌心力道站稳,轻笑道:“啊呀,天仙妹妹出手怎地这么狠辣?嘿嘿,本少侠偏生就爱这一套!”说罢,又斜睨梅剑之,啐道:“你这人,为何总是缠住我天仙妹妹?哦,莫非你贪恋我天仙妹妹美貌不成?”
梅剑之听他左一句“天仙妹妹”,右一句“天仙妹妹”,心中早已怒火中烧,只欲挥拳痛击。然而念及崆峒派情面,强自按捺,隐忍不发。
青竹闻言不悦,怪道:“梅公子可是慕容山庄未来姑爷,凭你也可随意指摘么?”
此言一出,方若望立时呆住,瞬即面色骤变,猛地斜掌拍向梅剑之胸胁要害。这一着委实出乎几人意料,方若望虽顽劣,这几年间武功却也练得不差,那一掌夹风带劲,来势汹汹。梅剑之、慕容离和青竹均是一凛。
慕容离疾奔上前,未及出手,梅剑之已挥掌迎击。两人内功均使得崆峒派焚云心经,掌力相交之际,红光乍现,随即消散无踪。
梅剑之气沉丹田,双掌猛然发力,方若望面色一变,不自觉退出几步,已感不支。他自知技不如人,此刻愤怒当头,却不愿先行撤掌,仍勉力支撑。转瞬间,一张脸已涨得通红。
梅剑之虽然对方若望厌恶至极,又不得真伤了他,权衡再三,终于当先收回力道,双掌推出,将方若望逼退丈外。
方若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愿认输,唯恐在喜欢之人跟前失了面子,口中强撑道:“本少侠适才只是稍作试探,做不得数,咱们再来比过!”那“过”字刚落,蓦地右肩一紧,已给青竹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