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废墟犹如启动的多米诺骨牌，迅速解体，聚合在一起。
狭小的缝隙在扬起的灰尘间消失不见。
等一切重归寂静。
废墟边缘。
咔。
哗——
能充当一整面墙的木板，以及木板上堆砌的垃圾，被贞子像泡沫一样抬起，甩出。
砰！
它低头看向被无聊抓着的左手。
“我不会有事。”
就算废墟再高两倍，砸在身上也不会让它有丝毫损伤。
无缘无故，对方为什么要救它？
无聊嘴角抽了抽。
他当然知道对方不会有事。
拽了半天都没掉一根头发，贞子的身体强度显然远超正常人，不惧区区的废墟塌陷。
但是他会有事。
不带动贞子的逃跑欲望，十几秒的时间，根本不够他用御风术跑出来。
可惜实话不能说。
无聊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当然是因为我知恩图报，你治好了我的伤，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你遭遇危险！”
“我听见了。”贞子同学幽幽道。
无聊将后面的借口咽下去。
“会读心请早点说。”
那他一路上思考的逃跑计划，岂不是全被对方知道了？
这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眼神瞥见拖在地上的灰蓝色长发。
最开始的“h”型铁架，还牢牢缠在头发上，跑了一路也没掉。
反而缠得更紧，隐隐有了打死结的趋势。
再次感叹对方头发的质量，既然对方会读心，他也不拐弯抹角了。
“头发这样不方便赶路，需不需要我帮忙处理一下？”
他看了一眼贞子同学比手指还长的黑色指甲，补充道。
“毕竟你不方便。”
贞子同学低头，脑袋在手指和铁架上转了两圈，没动了。
无聊莫名能领悟对方的意思——是默许。
他试探性抓住地上的一缕长发，微凉滑腻，手感极好。
能感受到头发主人平时在用心打理。
贞子同学没有反应。
无聊悄声松了口气，动作也更大胆了些。
贞子同学的头发又多又细，他费了好半天，才将头发全部解开。
散落在地上，如同上好的丝绸。
无聊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他忽然想到什么，叫了对方一声。
“你等我一下。”
说完从游戏背包里取出专门放杂物的包裹，取出两个发卡。
这是他找手作娘玩家定制的，一百魔金币一个。
因为误会凯曼性别，他躲了对方半天。
最后觉得老是躲着也没办法，于是买了点女孩子喜欢的饰品，打算下次见面后拿来破冰。
结果饰品买到了，凯曼跟着被调去处理沃伦斯河流域的外交问题。
无聊不刻意躲着都遇不上。
这些饰品也就一直放在他背包里。
“你的头发一直拖在地上也不是办法，太容易缠上东西了，要不要绑起来？”
贞子同学歪头，露出下巴处一小截苍白的皮肤。
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张。
“绑？”
“就是将头发扎起来，不让它拖在地上。”
贞子同学的认知有些问题，呆呆愣愣的，无聊也不知道从何讲起。
“要是信得过我，坐好别动就行，我来帮你绑。”
贞子同学不说话，依旧保持着歪头的姿势。
看方向，应该是在看他手里的发夹。
无聊将发夹换只手，对方的脑袋跟着偏转。
他拿起其中一只银红色发卡。
“这是玫瑰，嗯，灰室里应该没这东西，是种红色的花卉。”
“想把它戴在头上吗？”
这下，贞子同学缓缓点头。
计划通！
无聊精神大振：“那你先转身，我研究一下！”
除了小时候抢邻居家小妹妹的洋娃娃玩，他还没给其他物种绑过头发。
需要时间将技能捡起来。
他不久前刷到过视频，这项技能应该不难。
无非就是分两股、三股、四股头发，然后每股头发分开编麻花辫，再自由发挥缠绕到头上。
轻轻松松，比学习还简单！
……
一个小时后。
无聊看着自己的杰作，沉默了。
同样是耳后双马尾，为什么他的成品和视频里的不一样？
怎么到处都有不安分的头发翘起来？
还不如不扎呢！
虽然因为底子优越，这样粗糙的编发技术，反而透着一股慵懒感。
无聊闭眼将手里的发卡夹上去。
“就这样吧。”
再重来一遍，天都要黑了。
他将镜子递过去。
“看看，是不是感觉一下子能透气了？”
镜中倒映着一张雌雄莫辨的小脸，眉骨稍显英挺，眼尾泛着桃花色的晕红，鸦羽似的睫毛微颤，勾魂夺魄。
这是一种不分性别的美。
唯一的败笔，就是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和许久没见阳光的苍白皮肤。
贞子同学抓住镜子，沉默着看了好久。
无聊松了一口气。
“没说话那就是满意。”
看来他的手艺还不错。
绕到正前方，他也想正面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却在看清对方样貌的第一时间，愣在原地。
“凯曼？”
他几乎是无自觉地开口。
贞子同学依旧抱着镜子，没有任何反应。
无聊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的诡异想法压下去。
“不对，只是长得像而已，凯曼怎么可能在纳利斯？”
第一眼恍惚导致的既视感过去后，再观察，贞子同学和凯曼的长相差异挺大的。
凯曼五官柔和迤逦，身高蹭蹭蹭往上涨，快一米七了。
对方准确来说，是长得像分化前的凯曼，但是要更加精致一些。
无聊安静地蹲在旁边，等它欣赏完。
这一等，直接将他的腿等麻了。
终于。
贞子同学恋恋不舍地放下镜子。
“你不想去海边？”
反正对方会读心，无聊果断点头。
“没错，我是外来者，不能离开附近的区域。”
老杨说过，灰室是一片连续循环的空间，一直往东走，不一定能到达海边。
贸然逃离循环的代价，恐怕就是池子丢下他避之不及的答案——会死亡。
所以导游的忙，他帮不了。
但是又不想再次被掐脖子，只能采用迂回战术。
他剩下的两枚粉白色贝壳发夹，放在贞子同学掌心。
“我用这个交换，下次等我打听清楚消息，再带你去找海妖，行不行？”
“下次来，我还给你带新的头绳，比今天的更好看！”
贞子看着手里的发卡，没有说话。
漫长的沉默之后。
它开口：“什么时候？”
无聊长舒一口气。
总算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