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明擅作主张在c城最豪华的宾馆开了间豪华大房,雪白的床单被褥,被我吐得一团糟。
“对不起、对不起,卢明,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请你原谅,SoRRY啊!”我躺在那推被自己弄脏的被子里,流泪满面,悔恨满怀。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对不起全世界。
灯光昏黄的房间,夜色沁凉。
卢明拿着热毛巾擦拭着我满是汗水的脸。
“这几年,我去了很多地方,遇到很多人,看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心境却从不曾改变过。我总是想起我们在一中的时光,在文学社奋战的日日日夜夜。明知道回不去了,却依然妄想……遇到的每个女孩子都忍不住拿她们跟你去比较。
阿情是我在海城逗留时遇上的一个女孩子,遇上我之前,她很自我,但那之后,她却完全地变了。她想安定下来,过普通女人的生活,她憧憬着,有一座房子,不用面朝大海,足以栖身便可,有一个知暖知热的丈夫,再生一个可爱的女儿。那些奢侈的东西,我给不了她。她想结婚,那不是我敢肖想的。然后,吵架的次数就多起来。”
卢明握住我的手,十指湿润。
“你走后,我心里就空空荡荡,地狱一样,手心也空空,什么也握不住。”
“万宁,为什么我什么也握不住?”
卢明把脸埋在我潮湿的手心里,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把更潮湿冰冷的泪水洒在我微冷的手掌中。他对着我哭泣的时候,我的心里比天空,还要空。
那夜,我又陷入那个可怖的梦境中。
脚下是无边无际广袤无垠的花海,但这片花海却不是之前那般呈现出的迷人的紫红色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鲜红色。那颜色如此鲜艳、浓烈,仿佛每一朵花都被浸染在猩红的血泊之中。
梦中的世界被这种可怕的红色所笼罩。天空和大地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血色的光芒弥漫开来,那些血红色的花朵像是拥有生命一般轻轻摇曳着,如来自地狱深处的业火熊熊燃烧。那火焰舔舐着我的肌肤,带来阵阵刺痛感;它灼烧着我的灵魂,令我无比痛苦与恐惧。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漫天漫地的鲜血逐渐逼近,末了将我完全吞噬……
我尖叫着醒来,浑身浸透着冷汗。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只蛾子绕着灯,乱飞一通。
“卢明……”他不在房间。
浓郁的奇怪的令人作呕的味道,飘散开来。
推开洗浴室的门,漫天漫地的血红色,像一道照彻夜空的红色闪电毫不留情地将我击中劈成碎片。眼前的一切,令我胆战心惊,令我魂飞魄散。
潮湿的、多情的卢明穿着一件白色的短t,躺在雪白的浴缸之中,手腕上一道N字形的伤口破碎而血肉模糊。他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的灵魂远游了。我踩着混着他的血的水撕心裂肺地哀叫着冲了过去,抱起他的早已寒冷如冰的身体。
“阿明!!”我只感觉自己浸泡在冰冷的血水中,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块,和他混在一起,慢慢随风飘走。
这个深秋的夜里,寒意侵骨,我坐在那冰冷的血水中,抱着那具毫无温度的尸骨,失忆一般,孤独一人,灵魂游离在外,迟迟找不到归路。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团血污之中坐了多久,感觉不到知觉,感觉不到疼痛。那人破门而入之时,我依然死死地抱着那具早已失去温度的身体,神情恍惚,魂不附体。
脸上挂着霜一样的泪水被风吹干了又流下来,死寂的绝望彻底击碎了我的魂魄。
“万宁!万宁!”他用力摇晃着我,满眼惊惶。
“厉尘扬……”看到他,我才感觉到了疼痛,那冰冷的绞碎一切的痛,将我彻底撕碎。我死死的抓住他的手,瘫软在他怀里,浑身湿漉漉,血水涓涓地从身下流淌而出。“我疼……”泪水混在血水里,分不清谁是谁。
“没事、没事,我在这里,我在呢!”他抱起我,踉跄着,脸色煞白如纸,满眼痛苦,“宴西,宴西,快打120!快点!”
我浑身血泊地被他抱在怀里,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幽微的晨光中呼啸而去。
一切都是茫然的,无序的,支离破碎的。
连太阳都是破碎的。
黑色的裙子被血水染得更黑更沉重了。我的心更空洞了。
明晃晃的灯光刺痛了我,冰冷的疼痛在周身撕扯着我的肉体和灵魂。
茫茫然地躺在那一团白色的柔软之中,脑子像被人啃食掉了一样。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台下那道圆圆的光影。泪水哗啦而下。隐约听到有人在絮絮地说着什么,什么宝宝,什么什么的。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望着那一团雪白的有如虚幻的医生,“什么宝宝?”我完全没料到自己那该死的体质,冷不丁的就中招……
“你当真是病人家属?请节哀,孩子没保住,你太太状态很糟糕,尽量别刺激她……”医生清朗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她……她怀孕了?”厉尘扬惊叫着,如被雷劈。
“可惜了,该有一个多月了。节哀。有什么事,跟小护士说,我就在诊室。”医生揣着兜,走了。
“万宁……”厉尘扬坐在床边,握着我冷冰冰的打着点滴的手,目光幽幽暗暗,“宝宝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被他紧紧地抱着,像一块糖糕,要化了一样。下腹一阵绞痛,只是心里的伤痛覆盖了全部的苦痛。
昨晚我失去的不止卢明,还有一个未成型的宝宝。
“厉尘扬,对不起……我错了,我害死了我们的宝宝……对不起,对不起……”我哀哀而泣,将脸埋在他怀里,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不怪你,只怪我没看顾好你。我本来要赶回来陪你过节,可飞机晚点了。我要是早点回来就不会……没事儿,老婆,咱们还年轻……你好好休养。”厉尘扬握紧我的手,泪水叭地落在我手背上。“来日方长,对不对?”厉尘扬抱着我,轻轻吻去我脸上的泪水,笑得凄苦。
他心里的伤痛绝不轻淡于我。
三哥带着一家子乌泱泱地挤进病房,肖萍牵着两个孩子,看着眼前一幕,惊愕无比。
“UNcLE尘,你回来了,我妈咪怎么啦?”顾倾城兔子一般蹦上床来。
“妈咪……”顾意晚泪汪汪地站在床边。
厉尘扬讪讪地站起来,“爸,妈……”
“”哎,哎,小厉,你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三哥一见到厉尘扬原本阴暗的脸霎时明亮起来,这小老头儿是有多钟意这便宜女婿啊!
肖萍亦是满心喜悦,她跟了我爸小十年,我也不曾喊她一声妈。这家伙嘴甜得像抹了蜜汁一样,一声爸一声妈就把人给收买了。
“对不起啊,爸,妈,怪我没照顾好阿宁……”那家伙做错事的小孩一般双手垂立,低着头,拿眼睛瞄我。
“不怪你,不怪你的,她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大个人了,唉,也真是的……”三哥絮絮不止,前言不搭后语。“刚警察局好像来人了,你那朋友他……”
“宴西是我的律师,爸,您别担心,有他在,万事oK,他是应付警察的老手,您大可放心!”厉尘扬朗声道:“卢家……我会叫宴西去交涉的,没事的。”
“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三哥极凄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