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不认识你。”我隐忍着眼里的泪水,努力回想这个人的面容,可曾认识他,可曾得罪过他。
没有。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不认识我!?”他猛地扑上来,张开五指,铁钳一般地叉住我的脖子。眼里的怒火从上烧到下。他迅速地抬脚把我死死地压在那张冷硬的木床上。
“你毁了我的一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毁了一切!你毁了我的家!”他的手变得冰冷,坚硬如铁,他用尽全力,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喘不过气,像砧板上待宰的鱼。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我艰难地喘息着。
“因为你,他才抛弃我妈!你是不是该死?你就是该死,你和他一样该死!!”他怒火中烧,手上的匕首往前刺了一分。
我痛得眼泪直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池吗?我和他毫无关系。”
“你撒谎!”他大叫着。
“你又是谁?沈池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叫沈遇之。你是谁?他从来没提过他还有一个儿子。”
“骗子!骗子!”他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他气得不知所措。
“沈池……你把他怎么样了?”我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他收起匕首,抹净上面的血迹。
“他是你老爸?私生子?”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闭嘴!”他愤怒地用尽全力掐住我的脖子,狠狠一巴掌打了下来。
我疼得喘不过气来。
眼前一黑,坠入深渊。
不知过了几时,悠悠转醒过来。
门被推开,一道朦胧的灯光照进来。那阿元端着一盘饭菜一瓶水慢慢走了进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将盘子放下。
“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搭理他,静默地对着墙。
他恼极,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在墙上,端起那盘冒着热气的饭菜,粗鲁且急不可耐地舀了一大勺往我嘴里塞着。
我恨恨地瞪着他咬紧牙关,将那强行塞进来的饭菜全部吐在他脸上。
他气得眼冒金星,转身,抬脚,狠力一脚重重地踹在我腰腹上。
我闷哼一声,应声倒下,虾米一般蜷缩在那凌乱的床榻之上。
“吃掉!我叫你吃下去!”他跪在我面前,抓起那盘子里油腻的饭菜,按着我的脸,掰开我的嘴巴,强行将那些饭菜塞进我喉咙。
我想吐,却吐不出来。
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你乖乖吃饭,我不打你,我保证。”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轻声细语地抚摸着我的脸道:“对不起,宝贝,我不该打你。很疼对不对?”
我毛骨悚然地望着眼前这个怪异的男人,他穿着得体的衬衫,头发梳理得油光水亮,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双洁白修长的大手,他却用它打女人。
“你把饭菜吃光,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菌菇滑蛋,吃光光,你才能长高高……”他温柔得令我害怕。
我极度恐惧地望着他,他的手像吐信的毒蛇,爬过我的脸,我满是伤痕的手臂。
“你要乖乖听话,你要是不听话,粑粑就不会要我们了。听话,好不好?”
我点点头,眼里满是泪水。
“疼,你弄疼我了。”我哀哀怨怨地望着他,泪水长长地滑落。
“我要是解开绳子,你会逃跑的。”他抚触着我脚腕上红色的绳子。
我不说话,沉默着。
他端起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过多久,他又来了,端着一盆热水。
我躺在那里,没有力气看他。胳膊酸疼,腰和肚子也隐隐地疼着。脖子上淌着冰冷的汗水。
“你怎么啦?”他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我的脚背。“又烫又冷。”
“放开我……好疼……”我哀求道,死狗一样蜷缩在那阴暗的角落。
他绞干毛巾,把滚烫的毛巾按在我脸上。
“妈妈喜欢乖宝宝,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他轻柔地擦拭着我的脸,又擦拭着我的手和脚。
我头晕目眩地望着他,额头上冒着冷汗,肚子疼得厉害。
“你给我吃了什么?肚子好疼。”
“忍忍就过去了。”他慢慢解开我手上的红绳,又解开我脚上的。“后山摘的菌菇,又大又好看。人吃了只会有点儿头晕目眩,肠胃会有稍微不适,会全身无力,所以,绳子我给你解开,你只要乖乖的,就能免受皮肉之苦。”他又变了另一副样子,又冷又硬的目光像刀刃一般刺在我身上。
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来。地下室阴冷难忍,裹紧被子,手足冰冷。
昏昏沉沉地睡着,不知今夕何夕。
我没有按时回去,顾意晚和顾倾城一定担心死了。
还好,抵达花城的时候我就给三哥发了信息,告诉他我平安落地了,不然,他也要担心死了。
哥哥妹妹没见我回去,一定会找厉尘扬,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摸着脖子,心中一惊,那系着红绳的铜钥匙已然不在了。
我弄丢了它。
那平安扣,我弄丢了。这铜钥匙,也被我弄丢了。
我害死了陈尘,弄丢了陈烟,伤害了顾平生,又惹厉尘扬那么伤心。
我这样的人啊,也算是活该吧!
要死了一样,又冷又热。
门开了一道缝,又关上了。一道阴冷的风吹了进来,好冷。
我迷迷瞪瞪地蜷在那一团阴冷之中,头痛欲裂。
一只手哆哆嗦嗦摸了上来,那手是温暖的。
“你怎么啦?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急急切切连问了数个问题。
我只是觉得冷,他手里的温暖是我贪恋的。又冷又饿,好些天没有吃东西了。疲倦,虚弱,半死半生。我下意识的拽住他的胳膊,往那温暖的怀里使劲地钻着,只希求一丝丝温暖,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极好的。
“你生病了,你也是被阿元关在这里的?”他闷声问:“你谁啊?他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
我说不出话来,所有的力气只用来颤栗。
“厉尘扬,我冷……我好冷……救救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那具温热的身体,取暖。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脸皮白净,体量高挑,长着一头蓬松且乌黑的头发,发丝覆盖在饱满的前额上。他躺在那里,双拳紧握。眼睛里映着幽暗的灯光,他看着我神智迷离的样子,“你到底是谁啊?”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他,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忙往墙边靠去。为什么会多了一个人?我意识到这可能也是阿元的手笔时,头痛得更厉害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该不是哑巴吧!你真的是哑巴啊!”
我挣扎着爬起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颤栗地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四个字:万宁,救我。
谁知他却一哆嗦,猛地站起来,定定地望着我。
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慢慢坐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冷冷地问。
我摇摇头,又拉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沈池”两个字。
那男孩像被烙铁烫了一般,眼里的厌恶潮水一般溢了出来。他用力甩开我,厉声叫道:“是沈池把你关在这的?!他怎么会……”
我错愕地瞪着他,这个男孩他认识沈池?
他跳到门边,拼命地拍着门大叫着:“阿元,放我出去!”然不过是徒劳。等他意识到那阿元根本不理睬他时,他便乖乖地坐回木床之上。
我蜷缩着抵在墙角,望着壁上昏黄的灯,神情糜顿心乱如麻。
这个人又是谁?我一提到沈池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我定定地望着他,眉宇清秀,眼眸清澈,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
猛得记起,他像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