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很疼吗?”周云生沉沉叹了口气,“还算幸运,只是些皮外小伤,经过这些天的休养,没什么大碍了。好好卧床静养,不要提重物。””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没那么疼了。
“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吃一片。”周云生轻声道:“我就在隔壁房间,有事叫我。”他递过一只白色的小药瓶,我攥紧在手里,看着他出了门。他站在门边,回首看我:“忘了跟你说了,尘请了全职家教教孩子们功课,你昏迷的这些天里,他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好好休息。”
周云生也会替人说好话?
艰难地吞下一片白色小药丸。
静静地深陷在那片柔软的被褥之中,我需要的不是睡眠,这些天我睡得够够的了。
我需要真相。
沈池死了,沈遇之下落不明。要不是他拖住阿元那个疯子,我怕死无葬身之地了。
厉尘扬知道半山别墅里发生的事了?他竟一个字也不跟我提及。红棉福利院搬迁一事不知是否与他有直接利益关联!
周云生也只字不提。
好嘛!都瞒着我,都把我当傻子一样。
这座庄园已经易了主,多宝却还留在这里。
连他都看出来了,那孩子实在像极了那个人。
厉尘扬却表现得毫不在意。
他没空在意,他大概去S城与他的朋友们一起狂欢相庆,他和郁静在一起。
没关系,我也毫不在意。
我不在意的。
大概夜半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尖锐的碰撞声,门被推开。夜风里夹杂着一缕浓郁的香水味,混杂着刺鼻的酒味儿。
“这是你的房间?你确定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沉沉的喘息声,与人纠缠的身影投在厚重的地毯上,比夜色还浓冽。
“阿宁……”厉尘扬踉跄着走了进来,靠在那穿黑色长裙的女人身上。
他踢掉鞋,脱下外套,提着衣领使劲地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你找什么?”郁静不解地盯着他。
“在这里。”厉尘扬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淡蓝色小盒子,上面系着一条粉白色缎带。“阿宁,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他小狗一样爬了过来,趴在我身边,把那只蓝盒子放在我枕边,轻轻拉起我的手,枕在脸畔,喃喃细语道:“见到你是我这一天最美好的事情。”
他喝醉了。醉得不行。
浑身酒气,醉话连篇。
我静静地躺在那,晕乎乎地望着那张灯光中不太真实的脸。
有时候天真得像个孩子,有时阴险得像条毒蛇。说着最动听的情话,做着最恶毒的行径。
对郁静来说,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无异于是一把尖锐的刀,扎在她的心头,痛且不见一滴血。
黑暗里看不见表情的失落,随即而来的沉闷的关门声,消失在幽暗的夜色里。
郁静走了。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吧!
打开那只小盒,里面是一部闪闪发亮的最新款智能手机。
装好了SIm卡的新手机。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出神。我之前那部手机被沈池拿走后就不知所踪了。手机里有很多我给顾意晚和顾倾城拍的照片,好可惜。多想无益,闭着眼睛躺在那醉得不省人事的人身边静静地等天亮。
“阿宁,你不在的这些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好想你,好想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心呢?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他抓住我的手,喃喃细语,说着迷糊不清的醉话,“我找不到你,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他伸长手臂,一把搂住我的腰,将微凉的脸贴在我的脖颈间,“我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会放过他!我一定会把他对你的伤害加倍还给他!我一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让他生不如死!”
我睁着眼睛静静地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望着墙角昏黄的灯光。闻着他悠悠荡荡带着淡淡美酒气息的呼吸声,我睁着眼睛静静地靠在他温热的胸前,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与悲凉。那难过的情绪像碎冰一样在心腔里载沉载浮,堵得我眼泪直流。
厉尘扬啊!
我伸手颤巍巍地摸了摸他清秀的眉眼。心里涌起一丝丝一缕缕的疼痛,瞬间淹没了我。
清晨醒来,清澈如水的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微温的被褥之上,红鱼青荷,摇曳多姿,熠熠生辉。
“嘿,早啊!”我吓了一大跳,一双清澈明亮乌黑如墨玉的眼睛,笑涔涔地望着我。
那人一身雪白以手支颐,靠在柔软的枕上,满脸笑容。乌黑的头发上滴落下清亮的水珠,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沐浴露的清香。
“昨晚……睡得好吗?周云生说,你昨天不太舒服,好些了吗?”他轻声问道。伸过雪亮的手指,轻轻地抚着我的脸庞。
“……”我点点头,一脸通红,满眼慵懒倦怠地看着他。想起他昨晚半疯半癫的样子,心头一悸。
我探起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出一行字:“温凉,他还好吧?”
“他呀,好着呢,说是今天要来过来看看你。”他扬眉一笑,“手机可还用得习惯?”
我点点头,在手机上打出两个字:“谢谢。”
窗外雪亮的阳光,听到清脆明亮的鸟鸣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别睡了,起来。”厉尘扬坐了起来,轻轻拉起薄被。俯身靠了过来,宽阔的身体将我覆了个严严实实,一把抱住我,“我帮你梳头发,好不好?”
我闷哼一声,骨头都要压断了。伸出手掌抵住他的胸膛,摇头。
厉尘扬翻身躺在床上,目光幽幽地看着我。我慢慢爬起来,走到那屏风后面,在妆台前轻轻坐下。菱花镜中映出一张憔悴苍白的脸,拿起梳子。
厉尘扬一把夺下我手上的梳子,站在我身后一下一下轻轻的梳理着我柔软的长发。
“头发有点毛躁,需要护理一下。”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放梳子将我的满头黑发轻轻拢起,绾了一个高高的发髻。
看不出来,此人倒精于此道的。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瞥了他一眼,不知他好端端的笑什么。
厉尘扬俯身一把环抱住我,轻声道:“这,就叫闺房之乐。”
我木然地看着他,昨天说吵着要生要死要打打杀杀的人,一夜之间像变了一个人。
“干嘛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他低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滴答的水滴落在我的眉梢。一片温润。
我轻轻推开他,指了指肚子。
“肚子饿了?先洗漱。”他轻轻拉着我的手朝洗浴室走去,温柔得像一只小绵羊。
挤好牙膏递过口杯,倚在洗脸台上静静的看着我。
我两颊通红,极不好意思的望着镜子里的那张朗朗如月的脸。
“你要是住不惯,我们就回S城。我以为这里的环境更适合你休养,但这里还是太过偏僻。”
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我在哪里都无所谓。然后拿起毛巾擦拭着脸,仰头看他。
“那可不行,我可不允许你那么委屈自己。”他接过毛巾,清洗干净挂在桁木上。拉着我的手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只黑色的小木盒。
我坐在那里,看着他拿起木盒里面的一支黑色小瓷罐,放在我的手心里,“你看看。一个客户送的,国内还没有上市的。”他又拿起一只黑色的瓶子,拧开瓶盖,将那水乳缓缓倒在手心里,轻轻的拍在我的脸上。
闺房之乐。
猛的想起那四个字,古有张敞画眉,今有厉尘扬有心没心的做着这些让人心头没由来一阵悸动的小情趣。
对镜梳妆。
阳光淡淡的洒落下来,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