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荣刚把手机塞兜里，身后就传来一道音调奇怪的中文：“我买好票了，方导，这样没问题吧？”
方荣转回身，从查泽雷手里接过手机。
今早，查泽雷来他家做客。
临走了，说要去逛景点。逛景点就算了，还非要坐地铁去，说是要感受日常文化。
周日的地铁，有啥好感受的？
方荣拿起他手机一看，“对，买票成功了，你到景点扫码进去就行。”
“谢谢了。”
“走吧。地铁上人多，可能有人认识你，你最好别摘口罩。”说着，方荣也捏了捏自己口罩的鼻梁条。
“我在浙省玩过，我懂怎么逛景区。只是没坐过地铁而已。谢啦。”查泽雷把手机放回兜里，左手拿着杯热奶茶朝安检口走去。
方荣站在原地，见查泽雷把背包往扫描仪上一放，穿过探测门。
安检员象征性地扫了两下，指着他手里的奶茶，“喝一口。”
查泽雷微愣，看看自己的奶茶，又看看眼前的安检员，两秒钟后缓缓道：“不好吧？你……就不能自己买吗？”
安检员微愣。
不远处的方荣叹了口气，“他让你喝啊！”
“啊，不好意思。”查泽雷记得不能摘口罩，掀开口罩下端喝了一口。
在安检员憋笑的目光中，拉起自己的包，迅速走向闸机。
……
傍晚，首都北岛酒店逸轩餐厅。
一间包厢里，落地窗外，几株竹子立在庭院里。
落地窗内，陈潇、方荣，以及反诈中心副主任赵轩刚点完菜，正坐在餐桌边喝茶聊天。
赵轩抿了口茶，虽然已经寒暄了十分钟，但他心里还是颇为惊讶。
本以为即便吃饭也得一周，甚至几个月后，才能约到陈导。没想到当晚就能约上。看来，陈导确实有拍警察题材作品的想法，那今天就好办了。
已经寒暄了一段时间，干脆开口吧。
赵轩放下茶杯开口，切入正题：“陈导，实不相瞒，我们反诈的宣传工作是真难做啊。”
方荣附和道：“确实，我都没刷到过。”
“……”赵轩感觉自己仿佛施法被打断，“方导，你可能刷到过，直接滑过去了。”
“是吗？哈哈。”
赵轩看向陈潇，叹气道：“我们早年是拍科普宣传视频，几乎没人看，哪怕让各单位要求学生、员工在小程序上看完，很多人也是把手机打开静音模式，丢在一旁让手机自己播放视频，佯装看完完成任务。后来吧，我们就用名作，比如你们的《哈利波特》拍名场面，吸引观众。”
陈潇侧身问道：“那效果也不太令人满意吧？受众只有粉丝，粉丝也只是看个乐子。”
赵轩握着茶杯，点头道：“对，他们的关注点在于，人选是否好看，服装是否还原。主题几乎不进脑子。”
方荣建议道：“那用帅哥美女呢？你们单位还有光环，找个帅哥穿警服拍视频，提醒大家防诈呗。”
赵轩无奈笑笑，往后一靠，倚着藤椅靠背，摆摆手，“尝试过，根本不行。”
“怎么可能？”方荣疑惑皱眉。
他可非常明白颜值的重要性。就因为脸，大家总把陈潇干的坏事，扣到他头上。
警察应该更有光环啊。
“不理解吗？”赵轩笑笑，掏出手机，找了条帅气警察拍摄的防诈视频，点开评论区，把手机递给陈潇，“老方，你往陈导这边挪挪看吧。这条视频是地方的一位帅气的警察，拿着宣传标语，录制的视频。”
方荣凑了过去，只见屏幕的评论区中，网友回复道：
“我学会计的，先抓我！”
“犯什么罪才能让逮捕我？”
“呵，男人，一分钟之内，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否则我随便给陌生人转账。”
“辛辛苦苦考上警察，单位却把你当头牌展示。”
“看不清字，下次记得给脸打码。”
“巴山楚水凄凉地，kiss me！”
方荣顿时哭笑不得。
陈潇也看笑了，把手机还给赵轩，“选太帅了也不行啊。”
赵轩接过手机，叹息道：“上个月，辽省的反诈中心开直播，工作人员让观众把‘全民反诈’打在公屏上，结果满屏幕老公！反诈时喊老公，被骗时喊老登。真被骗了，就会吐槽我们办事不力，追不回钱了。”
赵轩长叹一口气，看向陈潇，“陈导，您是否有拍反诈题材作品的计划呢？或者剧情沾边的呢？或者……喜剧大赛里会不会涉及这方面呢？”
陈潇握着茶杯，收起脸上的笑意，“赵主任，跟您说实话，我今年有两个大项目的剧组要来回跑，新片还要出书，今年肯定来不及。而且诈骗的手段日新月异，用最快的速度从拍出来到上映也得半年，科普时效性不强。特定题材，受众不一定广。至于喜剧大赛，主题要求已经公布，也来不及了。”
赵轩眼里划过一丝失落，刚想开口再争取，就听陈潇说道：“但您别失望，我今晚过来，当然不是只想吃顿饭，而是想跟您一起讨论个方案。”
赵轩心里有些惊讶与疑惑。
他知道，文化部里对他评价挺高，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有社会责任感？
一般人都尽量躲事儿，他居然愿意替反诈中心分忧？
难道是自己在职场待久了，心胸变得狭隘了？
正当赵轩疑惑时，只见陈潇嘴角微微上扬，让他莫名想到了诈骗犯诡计得逞时候的笑容。
赵轩轻轻吸一口气，自己想什么呢？
“赵主任，我有一计。”
“陈导请讲。”
方荣拿起茶壶，帮二人满上。
陈潇继续道：“这是一种思路，得举一反三。我给您举个例子吧。”
“请讲。”
陈潇缓缓道来：“我有个朋友，他高中的时候跟学姐谈恋爱，后来为了不影响学姐高考，他主动提了分手，还准备了个分手礼物，就是那种遇热显色的马克杯，但他后来忘记放在哪，就没送出去。”
赵轩与方荣眼睛一亮，情不自禁露出八卦的笑容。
嘿嘿，朋友？你的朋友？
尤其是情报局局长方荣，瞬间眼睛放光，耳朵简直要竖起来仔细听。
陈潇继续说道：“十年之后，他妈妈在家翻出来那个杯子，在亲戚串门时，拿出来给亲戚倒水。哪知随着热水的注入，杯子上浮现一张照片，和一行文字——”
赵轩脚趾微微抠地，他已经开始替这位朋友尴尬了。
“傻瓜，会有人替我来爱你。”
赵轩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想笑，又担心这是陈导本人的故事，出于礼貌只好憋着笑。
陈潇看了眼赵轩，“所以……twit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傻瓜、傻子。替（t）我（w）爱（i）她（t）。傻子才会干这种事，让别人替我爱她。”
赵轩与方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心里瞬间浮现一股被知识侵犯的无助感。
好想骂人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