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3 章 宴席后续
夜色如墨,浓稠地笼罩着汴京的公侯街。
平日里繁华喧嚣的街道,此刻被静谧所主宰,仿佛一切都在这夜色中沉沉睡去。
唯有康袁两家的马车,缓缓地摇晃着,艰难地驶过马路上那高低不平的青石板巷。
那石板路,历经岁月的打磨,却依旧高低起伏,宛如生活中的坎坷,让马车不停地颠簸着。
“咯吱咯吱”的声响,从车轮与车轴的缝隙中传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车辕上挂着的琉璃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忽明忽暗。
昏黄的灯光,将车夫那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诡异而又孤寂的影子。
那影子随着马车的前行,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如同鬼魅一般,在黑暗中舞动。
车厢内,康元儿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她微微皱着眉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康王氏。
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母亲,咱们刚刚威胁袁家真的有用吗?
我可是听说,袁家大娘子是个恶婆婆,把大姐姐整天叫去站规矩呢!”
康元儿年纪虽不大,却早已听闻了康家与徐子建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
她继承了母亲自私自利的性格,对于徐子建是否会为了姐姐康允儿出头,心中充满了怀疑。
康王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那无奈中还夹杂着几分悔恨。
“不管有用没用咱们都要去做!
当年那件事是母亲做差了!
以为徐子建会威胁到你大哥哥的地位!
若是好好培养的话,你如今也会有个伯爵兄长了!”
母女俩陷入了沉默,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康王氏心中暗自后悔,若是那个庶子没有被赶出康家,作为伯爵嫡母的她,最少也能混一个四品诰命。
刚刚也是靠着徐子建的名头才吓住了袁家人,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徐子建被封伯爵的事明天一定会传遍整个汴京。
丈夫康海丰知道后,怕是又要大闹一通。
还有康家那些唯利是图的族老们同样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她的头上。
康王氏感觉自己的心好累,自己精心谋算的一切,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与此同时,在街角那幽深的阴影里,徐子建的手下沈练几人正悄然将手里的铁凿扔到汴河里。
冰冷的河水溅起了些许水花,发出“噗通”的声响,随即便又恢复了平静。
在高府里,徐子建对康家、袁家人的厌恶,沈练几人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沈练看向几个兄弟,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缓缓开口道:“袁家、康家可都是官眷,咱们这么做会不会……”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担忧。
丁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哥,做了便做了!徐大人不方便出手的事情,我们自然要代劳!不然谁会把咱们当做自己人?”
沈练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不错,今天这事是咱们兄弟做的,与徐大人无关!”
几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默契。
突然,“咔哒”一声异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康家和袁家的车轱辘都卡进了暗巷里的碎石泥坑。
“怎么回事?”
车厢内剧烈颠簸,惊得康家母女掀开锦缎车帘正要呵斥,整个车身却轰然侧翻。
车上的茶水混着黄土,瞬间飞溅开来,糊了康王氏母女满头珠翠。
康王氏满脸的惊恐,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车帘,指甲都泛白了,仿佛那车帘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救命!”
康元儿更是吓得尖叫起来,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鸟,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泪水不停地从她的眼中涌出。
而在另外一边。
“哎哟我的腰!”
大章氏在仆人的搀扶下,艰难地从泥泞里爬起来。
她身上的紫色绸衫沾满了青苔,显得狼狈不堪。
她的脸上满是愤怒和狼狈,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这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不满和愤怒。
袁文纯抖着胡子指向车轮,那榆木轮辐竟生生裂成两截,断口处还沾着新鲜松油。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警惕,似乎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晦气!晦气!”
大章氏拍打着石榴裙上的泥浆,对着侍女们大声呵斥道:“你们几个吃干饭的?还不过来帮我擦干净?”
她的脸上满是嫌弃和愤怒,仿佛这泥浆和断了的丝绦都是对她的侮辱。
侍女们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身上的污渍,大气都不敢出。
更漏已过戌时,夜色愈发深沉。
两家人无奈之下,只得挤上租来的破旧驴车。
老驴脖颈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仿佛在为这一场闹剧伴奏。
驴车载着满车的咒骂声,渐渐消失在浓雾里。
在驴车上,大章氏依旧骂骂咧咧,她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着,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哼,肯定是有人故意害我们,等我查出来,定饶不了他们!”
她恶狠狠地说道。
而康王氏则从心腹婆子祁嬷嬷手里接过毛巾,默默地将身上的泥浆擦去。
康王氏看着正在训斥下人的大章氏,心中暗自寻思着这袁家人不一定会被自己的话吓住,必须早做打算。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后吩咐道:“祁嬷嬷,明天派人去汴京小报投稿,就说忠勤伯府虐待新晋开国忠诚伯的嫡亲姐姐!”
“是!夫人!”
祁嬷嬷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康王氏心中盘算着,这忠勤伯府也不是好惹的,既然如此,那便将事情闹大。
先把康海丰那个王八犊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再说。
等回家后,她立马要写信去莱州,今天这事必须要母亲王老夫人出马才行。
而在徐府书房内,徐子建正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书写着要送去盛家的迎娶华兰的聘礼清单。
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旁边还放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中的狼毫笔在宣纸上流畅地移动着,写下了即将迎娶华兰表姐的聘礼。
书童匆匆走进书房,将刚刚康、袁两家翻车的事情告诉了他。
徐子建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知道了!袁家和康家就先让她们狗咬狗吧……”
他将狼毫笔放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严,吩咐道:“给沈练几兄弟送一坛梁山泊的桃花酿!”
徐子建在书房里,大致检查了手中的聘礼清单,心中却在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封伯爵以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必定会有一场更大的风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坚定和自信。
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一定能够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在徐府前院客房里。
“沈百户,这是公子让我给你们送来梁山桃花酿!”
“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这几天喝掉!”
“这味道,不会让几位失望的!”
周森将酒坛放下后,朝几人神秘一笑。
“周小哥,慢走!”沈练几人拱手道。
周森虽然只是徐子建的书童,不过几人却不敢轻视他。
几兄弟收到了徐子建送来的桃花酿,他们围坐在一起,开怀畅饮。
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今天的事情。
沈练举起酒杯,对着兄弟们说道:“今日徐大人十六岁受封开国伯爵,可谓是大周百年来独一份,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以后,咱们兄弟几个就跟着徐大人好好干,必定会有一番作为!来干了这杯酒!”
“干了!”
“干了!”
……
丁修、卢剑星、靳一川几人纷纷点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突然负责倒酒的丁修从察觉酒坛的异样。
“大哥,酒坛底下似乎有东西!”
“四弟,倒出来看看!”沈练若有所思。
铛!几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
“这是什么?上面刻了字!”
卢建星好奇地捡起一块铜牌。
靳一川将铜牌上的字念了出来:“梁山集团?这是什么意思?”
丁修捡起捡起一块铜牌激动道:
“听说,当年徐大人在路过梁山泊的时候遇到了水匪!第二天,他带着几十人人供上了梁山,还将水匪头子给杀了,自立为寨主!
如今的登州水军便是当初梁山水匪扩建的!
后来,梁山剩余匪徒和他们结拜为异姓兄弟,并且成立梁山集团!
传说,梁山集团每个头领都有一块铜牌!”
沈练、丁修、卢剑星、靳一川几兄弟正紧紧地攥着从桃花酿里取出的四枚梁山集团身份铜牌。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他们知道,这次他们赌对了!
从此以后,四兄弟也是梁山集团的人了。
夜色渐深,汴京的大街小巷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一场关于权谋、利益和恩怨的纷争,才刚刚拉开了序幕。
康王氏回到康家后,立刻着手写信给远在莱州的母亲王老夫人。
她坐在书桌前,灯光昏黄,映照着她憔悴的脸庞。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飞快地移动着,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了下来。
她在信中言辞恳切地请求母亲能够出面,帮助她解决目前的困境。
她写道:“母亲,此次徐子建封伯爵,局势突变,康家岌岌可危。袁家人亦不省心,今日之事,望母亲能施以援手,救女儿于水火之中。”
写完信后,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将信交给祁嬷嬷,让她尽快派人送去莱州。
而袁家人回到府中后,大章氏依旧余怒未消。
她在府中大发雷霆,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下人身上。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连一辆车都看不好,还能干什么?”
她的声音在府中回荡着,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袁文纯和父亲忠勤伯老伯爷袁广洋以及弟弟袁文绍讲述了今天在高家以及回来路上发生的事情!
袁广洋听后,皱起了眉头,说道:“今日你母亲在高府冲动了!那徐子建是陛下的宠臣,你母亲这样跳反出来!怕是那个徐子建会嫉恨我们袁家!如今朝堂因为夺嫡之争局势晦暗不明!你们兄弟记住,咱们袁家可千万要低调!”
袁文纯点了点头,“爹说的对,咱们确实不该多树敌人!今日二弟那岳母还拿徐子建威胁咱们家呢!若是,弟妹再被欺负,康家那边怕是会将事情闹大!康家咱们倒是不惧,若是那徐子建出手,咱们袁家怕是有麻烦!爹你可得劝劝母亲,莫要被让母亲将弟妹叫去站规矩了!”
袁广洋:“纯儿,放心我会好好劝你母亲的!”
袁文绍:“那车轮的断裂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大哥觉得谁会对咱们袁家下手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康家、徐家的身影,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袁广洋:“纯儿、绍儿,今日高府出了那样的事,汴京怕是要不太平了!你兄弟两可要多加小心!”
……
徐府后院新房,东厂高府搜查完毕后,已经是半夜,徐坤担惊受怕了半天,累得筋疲力尽。
婚礼上居然混进来逆贼,还差点掳走了他的小姨子!
徐家的面子算是丢大了!
不过好在有岳家在前面顶着,倒也无碍!
最可气的是他的仇人徐子建居然被封为开国忠诚伯的爵位了!
那可是开国伯爵啊!
他徐坤这辈子哪怕是当上宰相也不一定能后的得到的这样的爵位。
居然让那个该死的小庶子得到了!
而且今天这小庶子不仅在他婚礼上闹事,还大出风头!
实在让徐坤恨得咬牙切齿!
随后徐坤想到徐子建在婚宴的酒杯上已经被他下了绝嗣散!
他又得意地笑了。
“徐子建你成了开国伯爵又如何!我让你,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看你怎么把爵位传下去?”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恨和得意。
徐坤喝得有些多,摇摇晃晃走进新房。
新娘高秀兰在新房里等得快睡着了,她也听说了高府进了贼人,搜查到大半夜。
徐坤掀开盖头对高秀兰温柔道:“娘子!咱们歇息吧!”
“嗯……”高秀兰羞涩地点了点头。
徐坤迫不及待想要和高秀兰同房,尽早让她怀上他们徐家的孩子。
徐子建听说过一阵子也要和那个小官家的女儿成婚了。
听说绝嗣散会让人不举,徐坤一想到此心里就很得意。
高秀兰躺在床上,等待着徐坤按照家中嬷嬷所说的那样和她行周公之礼,听嬷嬷说第一次会有点痛。徐坤有些酒气的嘴向她亲吻过来。
片刻过后,高秀兰有些动情了!
但是新郎徐坤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高秀兰不解地看向徐坤。
“徐郎?”
徐坤不是不想进一步,而且他发现自己平时还有些战斗力的小坤坤,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哪里想到那杯装有绝嗣散的就被徐子建给掉包了!
如今轮到他不举了!
徐坤努力了半天发现小坤坤还是半死不活的,只好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娘子,今日因为搜查的事有些疲惫了!不如,早些休息……”
“好的,徐郎……”高秀兰虽然有些不解,倒也没有反驳,只是以为丈夫因为搜查的事情没精力了!
哪里会想到丈夫害人反被害。
徐坤吃了绝嗣散,她以后只能守活寡了!
第二天,汴京小报上刊登了关于忠勤伯府虐待新晋开国忠诚伯嫡亲姐姐的文章。
这篇文章一经刊登,立刻在整个汴京引起了轩然大波,袁家陷入舆论风波。
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忠勤伯府虐待了开国忠诚伯的姐姐,这也太过分了吧!”
“是啊,那袁家也太不懂规矩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呢!”
“这下袁家可有麻烦了,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应对呢!”
人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同一阵阵狂风,吹得汴京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袁家的府邸里,气氛也变得异常凝重。
袁广洋看着手中的汴京小报,眉头紧皱对大章氏道:
“夫人,你平日里怎么管教媳妇我不管!
但是你最近最好给我消停点!
莫要给袁家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