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书接上回,上回书说到杨再兴以雷霆之姿击退夏侯霸与凌统,解了燃眉之急,而后心急如焚地冲入船舱查看孙尚香伤势。医官虽暂时止住血,但孙尚香失血过多,命悬一线。在这生死未卜之际,孙尚香有诸多后事要向杨再兴交代,而舱外众人也因失职忐忑不安,一场关乎生死、责任与情感的纠葛在江舟之上徐徐展开。
话说那杨再兴返身冲入舱内,只见榻上的孙尚香气若游丝,那原本温润的脸色如今比纸还白,毫无血色。他心头一紧,忙向医官问道:“太后伤势究竟如何?医官,你且如实说来。”
医官赶忙上前,微微颤抖地解释:“将军,太后伤口血虽暂时止住,可因失血过多,能否熬过这几日危险期,实是难料啊。”
孙尚香听闻杨再兴声音,似是用尽全身力气,缓缓睁开眼眸,虚弱地开口:“尔等都退下,振武你且留下,本宫有话要嘱托与你。”众人闻言,默默退出船舱。
杨再兴来到榻前,“扑通”一声跪下。孙尚香见此,心中不忍,轻声道:“振武,莫要跪着,起来坐于榻边吧。”
杨再兴忙道:“微臣不敢。”但见孙尚香欲挣扎起身相扶,他只得遵命起身,缓缓坐于榻边。
孙尚香此时早已虚弱不堪,眼皮似有千斤重,却暗自强撑,担心自己一睡不醒。孙尚香缓缓开口:“振武,我恐时日无多,今有后事相托。”
杨再兴闻言悲痛地说道:“太后且安心养病,莫说此等话。”
孙尚香微微摇头,浅笑一下:“振武莫要打断我。振武千万莫因今日之事苛责陛下,斗儿自幼生性跳脱,你身为义兄,日后要多帮扶于他。”杨再兴郑重点头:“微臣记下了。”
孙尚香稍作喘息,又道:“我死后,望能回江东,葬于母亲身旁,以了心中憾事。我知此举不合礼法,我本应与先帝合葬惠陵,此决定定会招致朝臣反对,若振武为难……”
杨再兴毫不犹豫地说道:“太后放心,微臣定当办妥。”孙尚香眼中满是感动:“有振武这话,我便安心了。”
交代完这些,孙尚香越发觉得疲惫,可心中仍有秘密未吐。她不想就此留有遗憾,努力打起精神:“振武,我还有一事,事关当年隐情,你且附耳过来,我细细告知于你。”
杨再兴依言探下身子,侧耳专注倾听,待孙尚香说完,不禁震惊得瞪大双眼,心中久久难以平静,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孙尚香似昏死过去。
杨再兴只当她香消玉殒,泪水夺眶而出,边哭边大喊:“医官何在!快来人啊!”孙尚香意识迷糊间,隐隐听到杨再兴哭声,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沉沉睡去。
医官匆忙跑进舱内,众人也随之赶来。医官颤颤巍巍地伸手探向孙尚香鼻息,片刻后松了口气道:“尚有呼吸,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众人听闻,皆松了一口气。医官又道:“太后此时需静养,诸位请出去吧。”于是独留刘禅与几名侍女贴身照料。
杨再兴出了船舱,努力平定心神,用过晚膳后,独自站在船头发呆。他心中反复回想着孙尚香所言,五味杂陈。
此时,恰逢黄忠与赵统、赵广路过,三人忙上前。黄忠抱拳道:“卫将军,此次吾等失职,特来请罪。”杨再兴看着老将黄忠,心中虽烦闷,却也不好苛责,于是温言安抚道:“老将军且回去好好养伤,莫要介怀此事。”
送走黄忠,杨再兴看向赵统、赵广,脸色一沉:“尔等身为天子近臣,既未劝住陛下,又未尽护卫之责,才致今日之乱,该当何罪?”
二人低头不敢直视,齐声说道:“末将知罪。”杨再兴继而厉声道:“自去领三十军棍,撤去一应官职,暂留军中察看。”
这时刘禅从舱内走出,他深知此事因自己而起,急忙劝道:“义兄,此事皆因朕之过错,是朕任性妄为,才害母后受伤,莫要怪罪他们。”
杨再兴一听,怒意更盛,又对赵统、赵广说道:“再加二十军棍!”赵统、赵广无奈,给刘禅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色,匆匆告退而去。
赵统、赵广兄弟俩灰溜溜地走后,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寒意逼人。刘禅满心忐忑,他敏锐地察觉到,自登上船起,杨再兴便没与自己说过只言片语。刘禅心里清楚,义兄定是憋着一肚子火,只是碍于自己天子的身份,不便发作罢了。
刘禅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先开了口:“义兄,朕……朕知道错了。”他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满是懊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朕不该自作主张,肆意妄为,以致母后为了护朕,身受重伤,这全是朕的过错。”
杨再兴眉头紧皱,双唇紧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回应。刘禅见此情形,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眼眶也渐渐泛红:“朕自出生起,就好似一个不祥之人,净会拖累他人。糜姨母为了救朕,不惜投井身亡;母亲也因此事心怀愧疚,早早离世。如今,连一向疼爱朕、视朕如己出的太后,也因朕而陷入这般险境……”说着,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几欲落下。
杨再兴心中本有怒火,但听着刘禅这一番自责的话语,回想起甘夫人昔日临终前的嘱托,以及孙尚香之前躺在榻上吩咐自己的话语,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他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刘禅,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近他,语重心长地开口道:“陛下,事已至此,您也莫要过于自责。只是日后万不可再这般任性胡来,您的一举一动,关乎的不只是自身安危,还有大汉的江山社稷啊。”
刘禅用力地点点头,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朕已深刻反省,经此一难,朕定然会吸取教训,绝不再肆意妄为,让义兄与母后失望。”
杨再兴听闻,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哎……这阿斗,事到如今想得却还是不让吾与太后失望。显然是仍未将江山社稷与这天下臣民放在心上啊!待此番返回成都后,定要将此事与诸葛丞相、董尚书细说才行。
二人解开心结,一同入舱探视孙尚香。杨再兴见她虽仍昏迷,面色却有起色,这才返回自己船舱休息。两日后,孙尚香虽未苏醒,但面色明显红润许多。此时,董允一路追赶,终于赶上船队。
董允心急如焚地登上主船,待听闻太后孙尚香竟是因救刘禅而身受重伤,刹那间,怒容满面,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揪起刘禅的衣袖,径直往船舱外拽去,嘴里却已是连珠炮般地骂开了:“陛下啊陛下,您贵为天子,怎可如此肆意妄为、莽撞行事?您难道不知您的一举一动皆关乎天下苍生与大汉国运吗?如今太后为了您,重伤垂危,这若有个闪失,您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又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想那董允,自刘禅幼年起,便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可谓是刘禅成长路上的一盏明灯。待刘禅登基之后,又肩负起培育太子刘睿的重任,其身份地位,在这蜀汉朝廷之中,说是帝师那也是实至名归。故而,刘禅平日里对董允存着敬畏之心,每次只要一见到董允,就胆颤心惊,大气都不敢出。
此刻,董允这一顿臭骂,直骂得刘禅面红耳赤,头都快低到了地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董允却仍未解气,他的目光突然扫到一旁的摇桨,竟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抢那摇桨,看这架势,是要追打刘禅。刘禅见状,吓得连连后退,眼神中满是惊恐。
一旁的杨再兴眼疾手快,赶忙上前阻拦,他双手一伸,挡在董允面前,急切地说道:“董大人,息怒啊!陛下虽有错在身,但如此追打,若是传了出去,恐有损陛下圣威,沦为天下笑柄啊。”
董允听闻杨再兴之言,手中动作一顿,胸脯仍剧烈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压制心中怒火。片刻之后,他狠狠瞪了刘禅一眼,将手中摇桨重重一摔,这才气呼呼地转身,大步返回了船舱。
杨再兴为刘禅解了此围后,因心系孙尚香伤势,遂下令船队在甘宁横江军护卫下,加速向建业行驶,盼着早日登岸,寻得名医为孙尚香调养,让她能早日脱离险境,平安度过此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舱内遗言托后事,船中纷扰责难多。病榻安危犹未卜,江东行舟风波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