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梦青丘书友的打赏……
大队人马继续出发,再奔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就见着了一片水师营寨。大片大片的水师战船,停在其上。附近还有着一个大规模的造船厂,正在建造战船。
一艘艘的艨艟巨舰,上面用着生牛皮蒙着,可以防火放箭。上面更是画成了许多怪兽模样。
远远看起来,这一艘艘战船,就彷佛是远古时代走出来的怪物猛兽一般。
这个时候,范易才微笑着说道:“关于北伐,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不过恐怕先要把成州打下来再说!”
“成州?”范贞这次愕然到了极点?
“你想打成州?”范贞再次问着。差点目瞪口呆,若是换个人说这句话,范贞一定以为此人失心疯了。
江左在下游,以下游对抗上游本就是吃亏之极。所以自古以来,只要占据成州,建造水师,顺流直下,江左势力就只有败亡下场。
至于主动进攻,那又怎么可能?一个巫峡,就足以让所有的图谋变成一场空了。
成州盆地,所出的门户,就只有剑门关,和巫峡这两处。剑门关可以通向秦州,而这巫峡却是大江奔流直下的水道。
巫峡七百里,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或王命急宣,有时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便从这段描述之中。就可见地势险绝到了何等地步。水流之疾,又到了何等地步。
可以说,下游船只。想要进入成州。除非纤夫拉纤之外,就再无办法。
而在战争之际。想要靠着拉纤入成州,简直就好像做梦一样……除非是成州的守军都死光了……
因此,听说听着范易如此说,就有着些目瞪口呆的架势。
“成州处于大江上游之地,顺流直下便是楚郡,甚至是江左。东北部有巫、巴山脉环绕。西部有川江、外江之险,以及平原之富。北部有汉中,能通中原,进关中。
而且由于山高水险、河谷幽深、关隘丛生,成州又与外界阻隔、封闭,为历代兵家据险而守、破险而攻的必争之地。正是所谓的金城千里,天府之国。此帝王之资也!
夺下此处,不仅能够保护我江左安全。更是可攻打灵秦二州……因此,这成州。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范贞点头,成州的地理位置是如此重要。尤其是对于凭借大江天险,割据江左的东虞来说,这成州就是蛇头的所在。
说的再怎么重要也不为过,一定是要想办法夺下来。但是问题是……只要想想那七百里的巫峡水道,范贞便是一阵灰心丧气。
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能够拿下成州……
“水军入成州自然困难,不过我自然有着办法!而且我也不需要多少兵马,有着两万军队,便足够了!”范易说着。
范贞深深看了范易一眼。沉声说着:“好,我就给你这次机会。我给你三万人马,只要你能够拿下成州。北伐之事。就一任你做主!”
对于范贞来说,想不出如何才能北伐成功。更想不出处在下游劣势的范易,又如何才能打下成州。如果范易真有这个本事的话……那么不甘心,也要甘心啊!
说着话间,就见着一位将作监的吏员,飞快的走了过来,禀报道:“大将军,少将军。飞轮船已经试制成功了!”
“哦?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范贞问着:“走,去看看吧!”
就来到水边。果然见到几艘模样有些古怪的战船。这刻连船帆都没有升起,也没有划桨之处。
然而这几艘大小不一的战船。却在水中来回如飞的。
初看时候,自然让人心中惊疑一跳。还以为这船只是由着鬼神推动。
但是仔细看下来。却能够见着这船上有着木轮,转动着,驱使战船飞快的前行后退,显得十分灵活。
“这是飞轮船?”范贞惊讶问道。
见着其中的一种战船,大约有着十余丈长短,宽度却不到两丈。甲板之上有厚木制成的外壳,并且裹上鳞状铁叶,可以抵御敌人弓箭和火箭的投射,顶盖上和甲板旁,装着许多尖锐的铁锥和尖刀,使敌人不易攀登。
船头呈龙头形,内有两个洞口,也不知道做什么用。头尾都装有大型铁锥,可用来撞击敌船。
这个时候,就见着那船头的洞口之中,忽然喷出两道火光来。这船身猛然一震,往后退了几丈。
就见着远方的一里多开外,轰轰的飞溅起两道水柱来。
“这是……”范贞心中一惊。
却见着那将作监的官员讨好的笑着:“大将军且请看!”
就见着身边一个一块蒙着的油毡布被揭开。便见着一个足有树干那么粗的,金属圆柱横卧在眼前。
“大将军且请蒙上耳朵……”这将作监的吏员笑着。
虽然不知道搞什么鬼,但是范贞依言蒙住了耳朵。再见着两个人过去,飞快的用火把点燃了那圆柱尾端的一一根引线。
随着引线嗤嗤的烧到了尽头,那圆柱忽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来,喷出一道火焰。
接着水面之上,就有着一条船只被直接击中。整个爆炸起来,四处乱飞的木料,在江面上熊熊燃烧着。
见到这么一幕,莫说是大将军范贞,便是他麾下的带着的将吏和卫兵们,也都看得呆了。
“这这……”范贞毕竟是不凡,很快的定下神来。空气之中,有着一股硝石的味道:“这是火药,不过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就想着几年前,就得到消息。范易到处招揽方士,研究一种叫做火药的东西。那东西甚至会发生剧烈爆炸。
当时的范贞在找人了解过这种东西的威力之后。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然而这个时候,这眼前所见的,却是让范贞心中狂跳。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这东西叫做火炮。是少将军让下吏们铸造出来的!”将作监的吏员谄媚的笑着。
“火炮?”范贞喃喃自语:“那就果然是用火药做出的了!”
范易淡淡的笑着:“是的!”
范贞失神落魄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反应过来:“这炮有着多少?”
如果有着几百门的话。集中起来轰击。便是北方数十万的骑兵,也会被轰的七零八落,根本冲不过来。
“造了十多门,关键是这些火炮尽数都是青铜所铸造……”
一听这话,范贞顿时哑然。这铜可是制造铜钱的东西,那么眼前这一座大炮起码上千斤,简直就是用钱给堆积起来的。哪里有可能铸造出数百门来?
“这岂不是说,这一门大炮。就要数百万钱?”范贞问着。
那将作监的官员顿时哑了,却听范易接过话来:“恐怕不止,要上千万钱才能铸造出来……”
虽然范易手中有着后世的铸造火炮的资料,无奈这方世界的技术水平太过落后。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就只是造出了这么几门而已。
“可惜,可惜!”范贞并没有心痛钱,反而叫着可惜起来。有着几百门这种大炮,恐怕北伐成功,恢复天下都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现在看起来,真的要铸造如此多的火炮。就需要数百亿钱了。
东虞朝廷现在一年收入也不过数十亿钱而已,要供应整个朝廷花费,养活十数万大军。再加上受到铜矿产出所限——总不可能让天下没有钱币所用。尽数都化为这些火炮吧……
因此,这么看来,想要造出几百门大炮来,简直不可能!
“苍山之中,已经发现了一个大型铜矿!”范易说着:“足够开采数百年之久了!”
范易说着,范贞根本不会知道。这火炮射出的不过实心铁弹而已。哪里有那么大的威力?一炮就能够把江中船只炸成如此模样?
实在是那船上本来就有已经堆满着炸药而已!
对于范贞来说,这火炮虽然昂贵。如今性价比不高。但是却是未来的发展趋势。这就宁可早一步发展。反正对于他来说,有着技术资料,虽然不能全部用上。
但是能够指点发展方向。就已经能够省下最大的精力和花费了。
听闻这话,范贞心中一震。又听见范易笑着:“而且。现在我正在研制,如何用精铁来取代铜来制造……”
“可是精铁岂不是更贵?”范贞忍不住说。
所谓精铁。自然就是钢了。这方世界铸造钢材的方法十分落后,东虞一年也不过出产几万斤而已。这还是朝廷十分重视的结果,而且继承了大虞当年大多数的人才和技术的。
像是青阳道,或者西灵这些,一年能够出千把斤钢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钢材只能用人力反复锻打所取得。也就是所谓的百炼精钢。
可想而知,这钢,或者说是精铁想要得到,该有多么麻烦了。
范易一笑:“我已经有着法子,可以大规模的取得精铁。一年起码能够产出数十万斤来,普通的铁么,也有这数百万斤!”
这话一说,范贞彻底的愕然。一年上百万斤的精铁,放在另外一个世界,简直就是土高炉的水平。然而放在这方世界,就是了不起的奇迹。
这就意味着,能够将麾下的十万士兵,尽数装备上精铁武器和铠甲。
在另外一个世界,从好莱坞的许多大片之中经常可以看到。双方交战兵马,都是浑身铁甲,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
然而那些铁甲却如同纸糊的一般,随意捅一刀,就能够把人给捅死……
真正的情况却是,铁甲防御力极高。甚至经常有着记载,将领身上身中数十箭而不死的。都是被铁甲给挡住。
同样的,铁甲的造价也是极高。一身铁甲重达数十斤。差不多就值钱上万。
用着铁甲装备十万大军,不说所产铁料足够不足够。单单说价格,就和铸造数百门大炮差不多。需要十亿钱以上。根本不是这个时候的生产力所能承担。
在另外一个世界,中世纪的欧洲。只能负担数千个全身铠甲的骑士。而且这些铠甲,都还是世代相传……
因此,从来没有那一代能够让所有士兵都装备上铠甲。便是全部装备上皮甲,都不可能……
但是,如果真的如同范易这般说。能够大规模生产铁料的话,那么就真有机会,把所有士兵都装备上铠甲,便算是皮甲也行。如此一来。这战斗力,起码要翻上几倍啊!
“看起来,你准备的比我想象之中的要多的多了!”范贞长叹着。
范易默默点头,并不想太过刺激他。虽然两人一体,荣辱与共。但是面对权力荣耀这些东西,有时候还是难免会心理失衡。
不过,相信范贞自家会调整过来!
昌平十年冬,范易发精兵一万,正式誓师出征,杀向了成州。
成州州城所在。公平王王府之中。
当年妖贼李志起兵,号称天下无有公平,只有李志公平。因此自号为公平王。提出杀光贪污官寺,扫平豪强大户。还人世间公平的口号,一下子裹挟了十数万人气势。
当初的成州州兵应对不利,州牧战死,剑门关都被封死。形成瓮中捉鳖的情形。
事实上,当时,便是不封闭剑门关,正在忙着和青阳道交战的大虞朝廷,也派不出援兵平息成州的战乱。
总之。这位李志终于带领着大军,浩浩荡荡进入成州城之后。无数的豪强大户被灭门破家。许多地方的官寺之中的官吏,尽数都被处死。
更不要说战乱还有随之而来的饥馑。总之,当李志终于坐稳了公平王的宝座之后,整个成州的人口几乎只就剩下了三分之二。
而到了如今,整个成州的人口,已经不足当初的一半了。
原因很简单,这李志所率领的无空道起事,可并不像是青阳道那般底蕴深厚,准备充足。
而只是仓惶起事,忽然之间就夺得了成州,一切顺利的超乎想象。
但是在夺得成州,开始治理地方之后。他们忽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那是他们以前所从没有想到过的。
那就是缺少治理地方的人手……
大虞天下,官吏合一。和另外一个世界的明清大大不同。那些官吏本身就是治理地方的人员,而现在这些人物已经被无空道给杀的七七八八。
而作为后补官吏队伍的人选,大都是在豪强大户,那些儒学世家手中。而这些,也被无空道给杀的不少,便是剩下的,也都是和无空道仇深似海。
这般情况之下,无空道忽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控制地方局势了……
和青阳道不同,虽然儒生不和青阳道合作。但是青阳道底蕴深厚,自家培养的就有着大批组织人才。
虽然经验少些,但是充满宗教热忱。很容易就顶了上去……
于是无空道治理成州,就只剩下了一个功能,那就是征税。更要命的是,缺少地方官府这种地方管理组织无空道征税的唯一办法,就是动用大军……
于是,在这般的情况之下。只是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之中,昔日有着五六百万人口的成州,如今所剩下的人口,甚至不到一半。
具体还有多少,连无空道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组织力去清查人口。
于是,这所谓号称天府之国的成州。早已经变得死气沉沉,当年天下有数通都大邑的成州城,如今看起来也蒙上了一层灰气,看起来再无半点活力。
也只有城中的公平王府,显得十分繁华热闹。从早到晚之间,歌舞不休。蜡烛灯笼,终日不熄。
甚至连范易带着两万大军,攻打成州的消息,都没有让这公平王府之中的欢歌笑语停下来。
“范易小儿失心疯了,区区两万兵马居然想来攻打我成州?”李志搂抱着一个美人,一句嘲弄一般的话。立刻就让满座的无空道的高层们哄笑起来。
“范易小儿知道这巫峡的水有多么湍急么?知道那水中有着多少礁石么?”
这话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金城千里这可不是说说的。成州四面环山,宛如天然城池。将其护卫在其中。
便是巫峡这一路,大江从此顺流直下。然而两边青山却是收束狭窄,有些地方的宽度不过几十米宽而已。江中更是各种明暗礁石,更是危险万分。
而这一路却不是十里二十里,而是整整七百里。太多地方靠着风帆根本不可能逆流而上。只能靠着纤夫一点点的拉纤而过。
不说多的了,便是这一点提起来,就足以能够让人感觉到,这一条路该是多么的危险。
而现在这个范易,如果不是失心疯了。否则怎么会想起这般的傻注意?
因此,说起来,都是轰然大笑。简直当成一个笑话来听。
“大王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这个范易,来头不简单啊!虽然年幼,但是却在几年前,就已经大败过青阳道的大军了……”
这个时候,一个胡僧离座而起,说着。
李志听了,神色稍稍重视了一些。把身边的美人给退推了开来。
他当年不过是练气羽士而已,辗转接触到了一些胡教典籍。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只是觉着博大深邃。穷尽人间一切奥妙。
甚至让其突破了自身修行的关卡,达到练气士从来没有达到过的新的境界。这才开始照抄了许多胡教的经文,改头换面,开始传道,自称无空老佛。这才有了日后的无空道。
自从这李志占据成州以后,就又有胡教僧侣前来,讲解经文秘奥。甚至言称这李志为胡教菩萨转世,就是为了来到中土,传播大道而来。
甚至帮着李志改造教义。建设僧团。种种般般,都让李志敬重的很。
因此。这胡僧说了。李志多少还是重视一些,就问:“师兄这般所说。可是觉着这范易会有什么奇谋妙计?”
“这个……”这胡僧哪里说得出来?却不过还是说着:“这个贫僧哪里知道,不过大王不可大意,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听着这么一说,李志算是松口气。就有着属下不以为然,说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东虞水师强大,但是逆流而上。只靠着纤夫拉纤,还有多少威力?等着他们辛辛苦苦的向着上游进发,随便往下推几条火船,就如果让他们手忙脚乱的……”
火船自然不是什么奇怪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小船,上面撞上火油柴火等易燃之物。然后点燃了,从上游随着江水直冲而下。
如此,上游根本不用费多少力气,下游的攻来的水师,却就要手忙脚乱。一个不好,就要烧毁几条船只了……
这么一说,李志彻底放心下来。连那胡僧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毕竟上游占据的优势实在太大了!
范易选择冬日时候出兵,此时水势枯竭。水流也减缓许多,范易带着两万大军缓缓而进。因为是逆流,便是枯水期,水势也是十分险恶。
很多时候,部队一日只能行走不过十几里路而已。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大军才向着上游移动了不过一百五十多里而已。
消息传出,更是惹得成州的无空道众拼命嘲笑。便是传回江左去,也是让人唉声叹气,实在想不通范易这位少将军到底是如何失心疯了,才会选择这条水路攻打成州。
要知道这巫峡水道,可是足足有着七百里。按照这般乌龟爬一般的速度,恐怕起码也要四五个月才能到走出巫峡。
而且,这还是算的容易的。要知道等到开春时候,大江进入丰水期,那个时候,江水流速会比冬日时候湍急的多……
而同样的逆流而上的困难,也更加要加倍了。
于是,无空道上下,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再无人把范易的大军给放在眼中。说不定走到一半,这范易的大军就自己忍受不了,掉头而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