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君候刚才的训斥,杜夫人甚至生出了一种惶惑来,难道君候改了主意?又愿意培养老大了?
“母亲,何事如此愤怒?”见到杜夫人来,范准放下手中的弓箭,问道。
“没什么?我有事请教李先生,李先生在么?”
李先生是范准的西席老师,更是一位聪明绝顶的智者。
在书房之中,见到李先生。看着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杜夫人心中就是一喜。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彷佛只要看到李先生这般模样,天塌下来,也不会有着什么大事!
这些年来,就是靠着李先生的种种谋划,她才一点点的在东海伯府上,占据优势。杜家现在才越发兴旺发达!
她对于李先生无比的服气。
“此事夫人不必生气!”李先生微微一笑,不等李夫人说话,他就一副此事尽数了然于胸的说道。
杜夫人自然知道,李先生耳聪目明。发生在整个府中的事情,从来瞒不过李先生的耳目,顿时一阵轻松。
李先生既然说没事,这次的事情定然就没事。
却听李先生再次一笑,说道:“夫人放心,君候便是为了大公子说了夫人两句,却也不是回心转意?”
“哦,为何?”
“君候雄才大略,藩中势力日益强大。前些年,君候晋升侯爵不成。早已经和宗藩院那些老鬼有了心结。恐怕越是说什么宗法规矩,君候心中越是不快。就凭这一点,大公子就是不可能坐上世子宝座的……”
杜夫人一听,顿时如同醍醐灌顶。虽然范长生从来不让其知道政事,但是杜夫人却也清楚,自家这位君候当真是雄心勃勃。甚至对大楚朝廷来的法令都不遵守。很多地方开始消除大楚朝廷的影响力。
这就是摆明了,起码想着割据一方,有着不臣之心。
在这般情况下。几乎是大楚赞成的,他都要反对了。
果然。似乎真的不可能承认大楚宗藩院承认的老大,登上世子之位。
一瞬间,想明白了这一点。杜夫人心花怒放,简直浑身都彻底的轻松了下来。
“不过,大公子毕竟还是君候之子。虽然蠢笨了一些,但是虎毒不食子啊。夫人……”李先生含蓄的规劝了一句。
“君候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让大公子继承世子。却总不愿意自家的骨肉就那么……总之,日后大公子被打发出去。封那么一小块土地。保个一世富贵安康,才是父母之愿。方才是明君气度……”
这般一说,就让杜夫人彻底醒悟过来。连忙施礼一礼:“多谢先生指点!”
想想却又不甘心:“难道就这么放过老大?”
“成大事者,必能忍人之所不能忍。三公子登上世子之位,此事再不可能改变。便是君候,也少不得夫人娘家的支持……夫人,只需如此,如此……”
云生院之中,范锋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变得好起来。
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改善,却是如此那般大的代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对了,我还没有问前辈叫什么名字呢?”范锋嘴巴不动,微微的说着。
一个声音直传入他耳中:“我是刘易!”
这名字普普通通。范锋总也没有听过。心中不断暗叹,果然是的宗藩院的高手,奇功异法层出不穷。居然轻易混入伯府之中,藏神于这玉佩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心中又想,我那父亲野心勃勃。现在越发不听从朝廷号令。
若是一怒之下,朝廷放弃光明正道,而是直接派人暗杀,恐怕父亲……
心中就有些敬畏。也不知道父亲身边的高手,能不能挡住宗藩院的这些刺客。
心中缓缓有了一种明悟。这方世界。一切都还是假的,只有自己本身的实力。方才是实打实的!
若是自己修炼到了通幽之境,父亲对于自己会如何?
到时候,自己看得起看不起这个东海藩还不一定呢!
心中对于学剑的事情,又热切了两分:“前辈打算何时,才准备教我练剑?”
刘易嘿嘿一笑:“不急,我先教你一套练气的法子,你给我好好练气才是。”
“练气?好。”范锋咬牙答应了下来。刘易现在是他最后一丝救命稻草,既然如此,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好了!
“呼吸贵在缓慢深匀,便是出剑,也要配合呼吸节奏,爆发出身上的力量。你修习这么多年,不能突破,实在是你没有名师教导,而不是你当真如此蠢笨……”
刘易说着,但是其实就算范锋不算蠢笨,但是资质却也不怎么高明。
真正的天资出众之辈,举一反三。这么多年的练剑,恐怕自觉不自觉的就已经摸到了诀窍。
不过么,这个时候,自然是要为其竖立信心。
范锋练了如许多年剑法,身体自然不错。虽然这么多年蛮练,不得其法,身体细微之处,有所损伤。但是现在却是不碍的!
当下,刘易教范锋静坐练气:“气力,气力。有气才有力,身体之力,就要靠呼吸调节爆发。因此,练气最为重要。
若是寻常人么,这个时候自然是去做跑步最好。
不过,这般一来动静太大。现在你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何况你练了这么多年剑,身体素质还行,肺活……呃……”
“总之,你就开始跟着我静坐。注意力专注于呼吸之间,控制呼吸……笨蛋,这控制要在有意无意之间,你如此用力,那是憋气!”
“呼吸散乱,再来!”
一连被刘易矫正了三天之后,这个时候,再看范锋呼吸。就渐渐的变得缓慢悠长了起来。
范锋本人。更是陷入到了一种十分奇妙的状态。似想非想,似睡非睡,脑袋在清醒和迷糊之间。这却已经已经入静了!
“咦。”刘易暗道,这小子学剑天赋一般。但是举一反三。居然这么快就入静了。莫非此人,适合修炼……
是了,这小子毅力惊人。不是每一个人,在毫无长进的情况下,都还能坚持十年如一日的每天六个小时的练剑的。
起码,专注和毅力这点来说。这小子绝对不差!
入静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聪明人。而且还是那种注意力不专注的聪明人,前一个念头还没有落下。后一个念头又自生出。无穷无尽,宛如川流不息的江河。
这种人,没有大毅力。想要入静,就是难了!
这么想着,刘易心中多多少少生出了几分的欣赏之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范锋终于醒了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从来再无如此舒服的时候。
这个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之中,轻轻说道:“现在你去给我出去练剑!”
“是!”范锋不在多想。直接走出去,拿剑去练。
“全力以赴,给我劈出一剑!”
“是!”范锋不明所以。但是却想也不想,不自觉的就劈出一剑来。
这一剑,范锋忽然有着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有着一种长剑活了起来,变成自己手臂的延伸,再不是以前那般死物的感觉。
剑作风雷之声,震动空气。一剑之威,把范锋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会如此?这是入境了……我,我终于踏入了剑法九品之中的守拙之境……”
内心之中,就无比的欢喜!
这刘易前辈太厉害。只是教了自己短短三天。也没有教导自己什么太过高深的法子,如此就让自己入境。这简直是宗师才有的手段。
刘易微微一笑,声音在他脑海之中响起:“你练剑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开窍。但是基础却打下去了,我教你气力之法。由气使力,你人一开窍,自然就踏入守拙之境。你现在继续练剑,熟练这一境界!”
“是!”对于刘易的话,这次范锋惊喜交加,再无半丝怀疑。
一剑剑的施展出去,终于发现现在和以前不同。
以前的浑身的力道,根本是死的,传递不到剑上来。而现在,随着呼吸节奏,自己剑招也都活了过来,每一道力气,都能传递入剑招之中。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有着月亮,虽然不甚明亮。
但是一个欢喜的少年,月下舞剑。发出震空之声。
躲在暗处的人见到了,心中暗自咂舌:怪了,怪力。大公子练剑这么多年,今日怎么终于就忽然开窍了?居然一下子就达到了守拙之境?
消息很快传递到各方中人耳朵之中,范长生听了,恍若未闻。继续批阅着手中的公文。
杜夫人原本刚刚才安定下来的心,却再一次的跳动,一下子砸了手中的茶碗。
倒是李先生稍稍惊疑,这大公子虽然在伯府之中,但是却没有名师教导。
他很清楚,请来教剑法的师傅,都故意教错了范锋许多。何况其他各个方面的作梗,就比如膳后甜点之中的慢性药。
这些都是阻碍范锋练剑有成的原因,但是这小子却如何开窍的?一下子把剑法入境?
不过李先生是智者,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很是难说。人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只要积累够了。
也许睡的一觉,或者摔上一跤,就忽然大悟的例子,在世间也是数不胜数。
就把目光挪了开来,大公子不足为惧。现在他的事情还多,师门期望种种,都落在东海伯身上。
“这大楚天下,终是要乱的。大楚统治天下,几乎长达三千年。这是从上古到如今,最长的治世。
但是,终究还是会分裂落幕。而气运牵连之下,神道终究就会受到牵连,实力大损。这个时候,正是我等仙道崛起之时!”
心中就微微一叹,有着这般大背景之下。这区区伯府之中,一个注定得不到大权的小人物的,又有什么值得关心呢?
“啪……”范锋将手中的碗,砸在了那厨娘脑袋上。然后这来自大楚德真郡的著名瓷器,就摔成了粉碎。
而那厨娘,痛呼一声,捂着额头鲜血淋漓。
突然的发难,让人们一下子尽数都不知所措。不知道这个循规蹈矩的大公子,今天怎么忽然就一下子变得如此?
“做的什么鬼羹汤,我这般打你,你服是不服!”范锋按剑说道。
服侍的侍女和仆人们,尽数都是感觉莫名其妙。谁都不知道,范锋怎么一下子忽然发这种疯来。
那羹汤尝了一口,就忽然让人把厨娘叫了起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莫非,今天的鲍汁鱼翅汤放的太咸,还是火候太老。做的就那么难吃?
“大公子,这是从何说起……我……”这厨娘委屈的说了一半,就吓了一跳。
范锋已经抽出长剑,眼中寒光闪烁:“怎么,你鱼翅汤之中,放了那么多的盐,你自己都不知道?做这么多年的菜,全都白做了?”
见着了,范锋眼底的寒光,充满杀机。这又哪里是为什么多不多放盐的事情,分明是……难道大公子真的知道了?
这就是借题发挥,准备收拾自己?一瞬间,这厨娘心底尽数都是寒意。彷佛下一刻,范锋的长剑就要刺过来。
那种彻骨的杀意,让厨娘几乎吓尿。
许久方才见刘易收剑入鞘,冷声说道:“给我滚,下次再做不好,你就不要做了!”
“是,是是……”厨娘吓的捧头鼠窜,没有跑出几步,就摔在地上,再飞快的爬起。
她感觉到了,刘易刚才是真的动了杀机了。看来那事情,真的是被大公子给知道了。
可是她真小人物,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便是大公子把她给杀了,也就杀了,没有人会去追究。
现在她该怎么办?她只是区区一个小人物,这个时候,惶然不可终日,却是连告状都无处可去。
范锋收剑,彷佛又恢复了平静。挥手让人都下去。
心中却在冷笑,刚才当真是差一点忍不住就要动手,把那厨娘给捅个透心凉的。
不过前辈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时候,把事情给闹大,终究自己吃亏的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