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丧尽天良大奸大恶的人,都有一颗向往至善的心?我常跟人说这句话,但如今我自己都不理解它了。”
“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个时代重要但在下一个时代就被抛却了,这又如何?有没有一种永恒重要的东西?我们这些无知迷离的人能够清晰握住的东西?”
“人注定是要受自由之苦的……人注定是要受一切之苦的……”
“以前,我总会去习惯一些事情,然后等待奇迹发生的时候,我便能获得惊喜与惊讶了,我以为它能够让我感到活着的意义,只是,我几乎不曾碰见过奇迹,不,应该说从来不曾。”
“相反可笑的是,我却被人视作了奇迹,只是,我想要的奇迹呢?一切都流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其实,人并没有一种不变的“本性”。因此,追求广泛的生命的“意识”是没有用的。人在一个没有意义的世界中会感到疏离,换句话说,我们是注定要自己创造这种意义。”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体悟到万物为一体的感觉,我觉得世间的任何一切都是美好的,然而,后来我发现我们也会失望,同样也会希望,这是我们的智慧不够,如果我们拥有足够的智慧,我们不会去寻求希望,更不会失望与恐惧。”
“我错了,我被世间的幻象骗了,整整两千年,这是漫长的时光,也是短暂的时光,这或许是阳光灿烂的岁月,但也是黑暗笼罩的岁月,我曾经死了,我也曾经活了。”
“人如果不去创造,那就是杀佛的罪过,人唯有去创造,才有最精致的存在以及最动人的意识。”
“佛国,我的大佛国!我的世界精神!”
遥远的国教山巅上,九禅盘坐在地上,却仿佛整个世界为他降临,他的脸上带着祥瑞的光芒,这种如沐春风的金色光芒,他置身在了自己的佛国当中,两千年前或许已经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
……
庄珣发现这个叫做杨敬的青年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问题,这人对于他所谓的界外,也即荒野乃至于是殷商域的世界极为感兴趣。
“你是说,我们界山所在的地方只是一个荒野?”杨敬极为震惊。
“不,应当来说,你们界山只是荒野的一部分,而且,还是一小部分,虽然也无比广阔了。”
庄珣随后又跟他说了说荒野情况,这荒野也不过是殷商域的一小部分,而整个殷商域,在广阔无尽的百域也不过是一座漂浮的岛屿,虽然这座岛屿比之其他岛屿要大上许多了,但相对于海域而言又只是一部分。
庄珣没有再跟杨敬说百域不过是界外莽荒的冰山一角,不然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因为,哪怕就是现在的他,也不曾到过界外莽荒,对于那里的世界,只在天妖王庭有所耳闻,而王庭这块土地,则是从界外莽荒攫取的。
另外,他也发现,这杨敬虽然不清楚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但他能够理解,且言行也极为得体,因此,他猜测这人在界山当中所受的教育教化恐怕还不差,当然,只是基于一些基本的道理,但对于外面的世界,则应该从来没有提及。
如此的话,庄珣心中也更为肯定这界山存在的意义了,恐怕就如他心中所想,蕴含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界山里的人们,则被充当阴谋的工具,哪怕这些人生活得平安喜乐。
“我听你妹妹说,明天界山似乎有“献身”了?”
杨敬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界山的最崇高的仪式,每一年都会选中十万人“献身”,随同山神一起镇压祸乱界山的魔物。”
庄珣心中对于这所谓的“献身”已经有了一些概念,但他不敢肯定,而且这杨敬也说了,哪怕他兄妹的父母在五年前已经“献身”了,但他们两兄妹却依旧可以每年见一次,这委实令他有些困惑。
“难道,这所谓的“献身”并不如同我所想,只是宗教手段?”
庄珣心中升起了疑问,以往他身为大乾皇帝的时候,国中也出现过邪教,就是用一些宗教手段妖言惑众,神秘主义,让百姓为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过转念一想,为正义而死不也形同一些宗教手段吗?那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大先生曾给过庄珣答案,人活着是为了情义,时至今日,他也没有怀疑过。
其实,人活着本身没有任何的意义,但世间对活着的意义有太多太多,而这当中,活着为了情义恐怕也是最为折中的一个方法,因为情义也包含了很多的意义。
庄珣没有提出来他对于界山“献身”的怀疑,因为他知道,这没有任何用处,界山人们生存的全部意义就在这里,哪怕这是一个谎言,然而人活着本来就是一个谎言。
“你心中是不是对于我界山上的这个“献身”有所怀疑,觉得这个好假,用亲人的性命去换取镇压魔物的效用。”杨敬笑着问道。
“你明白。”庄珣有些讶异,他原以为对方就是蒙在鼓里,不知道被人利用了。
杨敬释然一笑:“其实我们早就有人怀疑过了,乃至于曾经界山也组织了许多的反动,毕竟,我们当中谁也没有见过魔物,这只是一个传说,不过,后来界山上有一个人想明白了,然后,我们也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
“他说,这紫杉的一截是我先人的旧识,树干底的枝丫也许是他的发妻,原本鲜活的血肉之躯,如今皆化为嫩绿的新枝。”
“这片草地必然是百年前那渴求安眠女子的化身,而许久前我无缘认识的那位佳丽,或者已凝为这株蔷薇的魂魄。”
“所以他们并未长眠于地下,而只是化作花树的血脉充斥于天地万物之间,再次领受阳光雨露以及前世造化赋形的活力!”
杨敬说完之后,庄珣心中震惊,久久不语,这番话,有着清晰的认知,说这句话的人或许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界山极有可能是一个牢笼,然而这番话却完全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界山给了他们活着的意义,而界山人们也表现出了自己宽容的高度。
他此时此刻,对于创立界山的背后势力更为感兴趣了,这种势力,已经不能够单纯用善恶的概念来分析了,早已成就了一个独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