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出了大帐外,果然见前方篝火纵横处,一道灰袍身影鹤立鸡群,手执拂尘,周围的将士皆无法靠近他,因为他随意挥洒拂尘就能够有千斤巨力散开,寻常将士瞬间就会被那股力道轰开,这一来二去,已然死伤不少将士了。
这灰袍身影是一个枯瘦的老者,看面目也有花甲古稀了,神情冷漠,杀那些将士军士就如同杀鸡屠狗一般,一脸不在乎的表情。
这时,这灰袍老者看见卸川候自大帐外出来,虽然他从未见过卸川候,但一观周围将士有喊侯爷有喊将军的,灰袍老者便知道这中间的儒雅将领看来就是那卸川候了,不过他还是问道:“哪个是卸川候?站出来。”
作为一个高贵的仙人,他不容许自己的身份去认识说出一个凡人,只能由对方来认领他的问题。
卸川候沉着脸道:“我是卸川候,阁下是谁?如此大肆杀戮又是为何?”
卸川候也看得出来,自己那些军士根本就不是对手,这仙人之力,果然非同凡响,听说一个眼神就能够杀死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其实无论是上官勾玉还是湘川王,都认为卸川候身边必然会有一两个仙人护卫着,不然的话,他们老早便可以派出仙人去刺杀卸川候了,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卸川候根本就不愿为此浪费钱财,也没有请所谓的仙人护卫自己。
灰袍老者一副高傲的冷漠表情:“老夫坐山客,乃是湘川王请来助其一臂之力的,现在湘川王在何处?”
灰袍老者内心其实有一些郁闷的,因为他与湘川王庄历约好了今日在王府相见,倒是没想到,这湘川王竟然一夜之间就沦为了囚徒,这当中的变化,连他都有些措手不及,这一下,收了湘川王庄历的东西,却并未做事,但打听到湘川王庄历没死,这灰袍老者也就找上门来了。
卸川候心知对手不凡,用寻常手段是对付不了的,只能用柔,便道:“原来是前辈,王爷现在很安全,前辈若是要带走他,尽可以随意带走。”
灰袍老者冷笑一声,却是道:“先把他人给我带过来吧,我得先看看人,若是损了一根头发,那老夫就拿一条人命祭奠。”
卸川候目光当中深邃杀机稍纵即逝,起兵以来,他还未被人如此威胁过,只不过他表面还是笑着道:“这个前辈自然放心,王爷也是我的贵客,我待其如上宾。”
随后,他便命令左右去将湘川王带过来,“前辈请稍等一下,将士们这就去将王爷带过来。”
这时,晁觉却对卸川候小声道:“侯爷,看来我们不能够硬拼,王爷给此人多少,我们就多给一倍吧,乃至于是两倍也行,侯爷您可不能小看了这些方外之士,远远不是将士们能够敌对的。”
卸川候闻言点头,其实他也知道一些,倒也不是说不能够杀死这仙人,大军不断压制,哪怕是凡人,也是能够杀死先天境的,只不过,先天境能够飞天遁地,对方要愿意跟你厮杀啊?他若是打不赢,完全可以逃走,自己的人也追不上,反而要牺牲很多的人,所以凡人与仙人斗是怎么也占不了便宜的。
“小娃子,你将老夫当成什么人了?”灰袍老者望着晁觉冷笑一声,“你以为老夫是利益能够收买的吗?老夫既然答应了要帮庄历夺得天下,又岂会背信弃义?识相的赶紧将他交出来,老夫还可保证不大开杀戒。”
卸川候这时脸就彻底沉下来了,但他没有说话,他要看看湘川王庄历的反应,倘若湘川王没有要再夺天下的意思,那么这灰袍老者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时,关押起来的湘川王庄历也被带了过来,虽然仍有一股王爷之姿,不过一丝凌乱的头发妆容也可看出早已没有以前的风光了,此时看见灰袍老者之后,当下眼睛一亮,连忙便跑了过去,“老前辈,您可终于来了。”
直到现在,湘川王也还是有些发懵,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夜之间竟然兵败如山倒,那杀千刀的大将军南开,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此人会背叛自己,为卸川候军大开城门,致使自己沦落到了这份田地。
不过,这会儿看见灰袍老者之后,就如同看见了救世主一般,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是他能够重振河山的唯一仰仗,只要有这位灰袍老者的帮忙,那么他夺取天下就还有机会。
他快步来到了灰袍老者跟前,期间羁押他的将士原想要出面阻拦不让他过去,不过卸川候缺摇了摇头,任由其去,眼下那灰袍老者在此,拦也是拦不住的,姑且先看看这湘川王究竟想要如何做。
而那湘川王庄历来到灰袍老者身前后,便指着卸川候嫉恨大喊:“老前辈,杀死他,只要杀死了他,我就能够重夺天下了,到时候定然会为前辈搜罗天下宝物,助前辈长生修行。”
然而在此时,早已隐藏在暗处观察的庄珣却是摇了摇头,自从这灰袍老者闹事的时候他就出现了这里了,只不过一直在暗中观察,想要看看这卸川候如此处理这样的事情,这其实就如同他当年面临仙人的威胁一般,那种无力他至今也记忆尤深。
只不过,在看到自己那表哥庄历之时,他算是彻底失望了,自己那表哥难道还看不清当下的情势吗?真以为杀掉了卸川候就能够轮到他坐拥天下吗?
庄珣知道,自己表哥能有今天这个地步,并非是被卸川候逼的,而是他自己本就不是什么拥有大视野的领袖,哪怕没有卸川候,换了另一个,自己表哥也依旧不是对手。
那灰袍老者是个明白人,这时也道:“杀死他没问题,老夫一个念头就可以,只不过,杀死他之后,老夫也就算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了,你拿什么再建立江山呢?”
湘川王这时也恍然大悟,急道:“前辈,您之前可是答应过帮我打天下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灰袍老者也算是有耐心,道:“老夫的确答应过帮你夺取天下,只不过,那是在你既定的基础之上,而不是现在的你,现在的你,周围还有自己的将领吗?沦落到这个地步,若非老夫前来,只怕之后连性命都没有了。”
这话也不虚,湘川王也明白,自己一夜吃了大败仗,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谁也怪不了,然而,他突然想起一人,怒吼道:“是他!是他!那个混账南开!身为本王的大将军,竟然投敌!罪不可恕!前辈,您可一定要出手将他杀死!”
灰袍老者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没问题,老夫可以答应你,将那个叛徒杀死。”
然而,卸川候却是不答应了,他神情不卑不亢:“前辈,仙人之力确实强大,只不过那南开大将军是弃暗投明,你可在这四方领地打听打听,湘川王府本就不得人心,我这么做也只是替天行道而已,你们可以杀了我,但你们杀不了万民的心!”
卸川候犹如站立在悬崖边缘,虽清楚前方就是无尽深渊,却也从容不避,他不能够寒了将士们的心,让自己这边的人去送死,无论如何也要站出来。
暗处观察的庄珣心下也是有些佩服这卸川候了,这样的情况,若是换做一般的领袖,兴许也就会将南开这个叛徒供出来了,但是卸川候却并没有这么做,反应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那南开,如此领袖,也难怪可得三军爱戴,攻无不克了。
这时,那湘川王庄历却是阴鸷无比地指着卸川候道:“你也不用在此假惺惺了,我们身具高位的人都明白,下面的人就是用来牺牲的,你嘴里一套,心中又是另一套,你心里现在一定在担惊受怕,认为不足以为南开牺牲自己,你虚伪狡诈,将士们不要被他骗了,这都是些帝王心术,其实他心里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本王一直身居高位,最为清楚这样的伎俩!”
听到这,且不说卸川候的反应了,他一旁的晁觉就摇了摇头,这湘川王庄历,虽然明白这当中的门道,但到底而言还是太年轻,有些东西,哪怕是明白了也不能够说出来啊!
身处暗处的庄珣也是连连摇头,身侧的天都将军也微微感慨:“湘川王很早就承袭了王位,虽听说有一些聪慧,不过本身也是有一些偏激的人,沦落到这个地步不算什么异事。”
灰袍老者也是眉头微皱,他早年还未曾踏入先天境时,曾是一个小国的光禄大夫,为掌议论之官,眼下这湘川王庄历所说的话实在是难以入耳,太年轻,还是太年轻了,哪怕就是自己助其夺得了天下,不日还是要天下大乱,这样一来,届时就不是兵败被囚,极有可能就是兵败身亡了。
灰袍老者轻叹一口气:“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样吧,老夫将那个叛徒杀死,也将这个卸川候杀死,至于这天下的话,你就不要去争夺了,能够撑到这时,想来也是祖宗基业再加上湘川之地富饶的缘故,一旦再争天下,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