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卸川候的第二次追问,庄珣回过头来,平静地望着他。
卸川候如坐针毡,其实他原来已经设想过自己与庄珣碰上面的情况,然而真到了这种情况,他却是有些手足无措,这当中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没有想到庄珣已然是那高高在上的修行之人了,想要拿捏自己性命简直轻而易举,若只是当年的少年的话,他卸川候还可据理力争乃至于完全可以是一副长辈的模样,只不过,这一切,都因为庄珣非同凡响的举动破碎了。
站在他面前的,并不仅仅是曾经的大乾天子,更重要的是,还是一个自己哪怕掌握千军万马也不可匹敌的强大修仙者。
卸川候又怎能不知,大凡一些凡俗界的君王,到得最后基本都会退位隐修,这并非只是一个王国如此,而是每个王国都如此,权力已然享受得差不多,另外也通过这份权力为自己谋取了不少的利益,绝大多数君王,在自己在位期间,都会大肆搜罗民间出现的一些非凡之物,就是为了看看是否能够对以后的修行起用处。
卸川候也曾设想过自己的未来,当成就一个大帝国之后,也会通过类似的手段搜罗天下,为更进一步做考虑,也就是为修仙做考虑,这样一来前进的步伐也能够更加稳重,只不过,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奠定这一伟大王国基业,才有后面的徐徐之图。
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庄珣,却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踏上这条道路的大乾天子,以往准备着的一些措辞,譬如与庄珣争锋相对讲一些治国为君之道等,似乎在这一刻已经完全用不上了。
面对庄珣强大的目光,卸川候虽仍表现得镇定平静,心里头却是翻江倒海,所有那些都是梦幻泡影,自己的结果如何,还是被牢牢掌控在这个曾经为大乾王国的天子手上。
平静被打破了,庄珣开口道:“你做得很好,比我好很多了。”
卸川候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陛下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帝王之心最难揣测,功高震主历来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自己做得很好,哪里做得很好?须知自己可是在谋反,他读《国富策》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他是以一种君主的身份在看待这本书,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
庄珣笑了笑道:“我说你做得很好,就是做得很好,这个亡国之君,我当得安心。”
这话一出,无论是卸川候还是晁觉,都无比惊恐匆忙地跪在了地上,特别是卸川候,仿佛背负着如山的压力一般。
“你们不用紧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庄珣有些无奈。
然而晁觉与卸川候又怎会相信呢?帝王口中有多少句是真话的?不全是套话就不错了,依旧是死跪在地上,就仿佛是要接受惩罚一般。
“起来吧。”庄珣道。
晁觉与卸川候低着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也都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只不过,目光仍旧是望着地面,丝毫不敢抬头。
庄珣轻叹一声:“我说你们做得好就是做得好,这次回来,看到这样一个结果我也感到欣慰,论及君主,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不过你卸川候做得很好,大乾王国,从今日起就没有了,至于你要给自己的王国取什么国号,那就你自己去想吧。”
“陛下!”卸川候再度重重跪下,诚惶诚恐,他已经完全猜不到眼前这个青年君王在想些什么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是在逼自己吗?是在报复性的点究自己的谋反过错吗?
“起来!”庄珣骤然一声大喝,君王气势勃然而发。
卸川候被吓一跳,一旁的晁觉也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拉卸川候起身。
庄珣深吸一口气,道:“大家走的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也没有时间精力去治理一个王国了,你能够一统很好,原本我是要看我那表哥庄历是不是有这份资格的,只不过这一路下来,他难当大任,王国迟早还是得乱。”
卸川候抬起了头,他注意到自己陛下是很认真在说这句话的,然而,他依旧是迅速低头道:“罪臣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慎啊!怎么不谨慎呢!现在这种境况,哪怕就是说错一句话,也极有可能换来一死,他卸川候并非是殉道者,这条路不通,那就换一条路,眼下他实在想不明白庄珣究竟在做什么!